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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个人都没说话。
      弑君者看着小姑娘苍白的脸颊,忽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12岁……
      12岁就成了这个样子。
      (没法聊天什么的,也不要紧。陪她一会儿吧。)
      弑君者这么想着。不过,不经意间,她倒是还真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进整合啊?这么小的年纪。”
      “这个吗。”
      小姑娘低下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弑君者静静地等着。
      “这个东西……我,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小姑娘轻声说道。
      “不要紧的。要不,就讲讲你的过去吧?”
      “啊,过去的话……”
      迟疑了一会儿,她缓缓地开口道:
      “……以前,我有个家。在乌萨斯极北的冰原上。”
      “我妈是矿石病患者。她的病情很严重,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像我现在这样。我也是。但我爹不是。”
      “我爹是当地一家工厂里的技术工人,薪水很低。而且他喜欢喝酒,每天都要喝一两瓶……他脾气很暴,喝酒之后更暴。经常动手打我,有的时候还会弄出伤疤……他还喜欢对着我妈吼,我妈死了之后,就对着我吼。他很吓人。发起脾气来的时候眼睛会充血……”
      小姑娘的声音停滞了一下。
      她的眼里忽然闪出了些许泪光。她在哽咽着。
      (家庭环境……很不好吗。意料之中。)
      弑君者抓着床边的扶手,安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我爹经常骂我是畜生……他骂所有得了源石病的人都是畜生。我没办法反驳他。长大了一点之后,我偶尔会和他顶一两句嘴……然后他就砸东西,把家里的那点东西砸得到处都是。”
      “再大了一点,大概是八岁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他的工厂里,让我组装一些东西。我在那里也学了不少技术,偶尔会自己偷偷藏一些钱,买糖吃……我很喜欢吃糖,特别是水果味的。但是我没吃过水果。吃糖的时候真的很幸福……很甜。家旁边商店的老板是个很温柔的大叔,有的时候会多给我几颗糖,不收钱。”
      “变故比我想象的来得要快——或者说,我根本没想着会发生什么大事情。但是那些东西就是发生了。我爹在操作机器的时候被轧断了三根手指……右手的三根手指,这下子他彻底不能工作了。工厂给了他100块的补偿金,然后把他赶了出来。但是他们把我留了下来:他们觉得我可以干些活。”
      “我爹在那之后就不说话了。他整天坐在家里,喝那些便宜的工业甲醇……他把眼睛喝瞎了。不久后,他就失踪了……找了很久,找不到他。”
      “我只能拿着那么一点钱想办法活下去。我的工薪是一天8块,一条面包3块……有的时候,我还会把吃的给工厂里那些孩子们分一点。他们也是被抓到那儿做工的……我很想他们,他们真的很可爱啊。”
      泪水渐渐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弑君者从口袋里摸出卫生手帕,轻轻擦了擦小姑娘的脸颊。
      “没事,继续吧。”她轻声说道。
      “嗯……”
      小姑娘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本来以为我能好好过下去的……一直在工厂里工作到长大,拿那么一点薪水,稍微养活一下自己就够了。而且,偶尔还能吃点糖……”
      “但是那一天,家里面来了乌萨斯的军警,他们要抓我。他们要抓我到矿场里工作……因为我是感染者。但是矿场里的感染者,基本都会死的。全都会死的。”
      “谁都不能保证每次都抽到白签……一旦到了那里,就只有‘活多久的问题了。”
      “然后……”
      声音已经逐渐被哭泣所取代。
      “然后?”
      “一起被抓走的,还有厂房里的那些孩子们……只比我小一点。大家都很害怕,于是,有很多人就想逃……但是,他们最后被杀掉了;有的被打断了腿,扔到了矿石处理的车间里。”
      “。”
      “后来,整合的大家来救我们了……但是,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然后,你就到了这里吗?”
      “……”
      小姑娘没再说话,她只是点了点头,让泪水抹在了枕头上。
      弑君者伸出双臂,将小姑娘轻轻地搂进了怀里,抚摸着她的背、和银白的发丝。
      “别哭……不哭。……不,想哭就哭吧。”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希望这样能让小姑娘好受一些?
      “护士姐姐……不,医生……这里的大家对我都很好,那些大哥哥,还总是争着跟我讲故事、讲笑话什么的……他们想让我开心……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他们。”
      怀里的小姑娘啜泣着,哭诉道:
      “但是,我好害怕……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甚至会感到下一秒就要死……我有的时候会很想自杀,我不想再受恐惧的折磨了……要是能在那边见到我爹妈的话,我……但是什么天堂的,肯定都是假的吧?”
      “……”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哭诉。
      弑君者只能再将她搂紧一点,希望能以此让她感受到些许的温暖。
      是啊,她真的很可怜……但是,这座方舟上的所有人、乃至整合运动的所有人,谁又没有悲惨痛苦的过去呢?
      如果没有经历过身为感染者的苦痛,谁又会将自己的性命,押在“整合运动”这个危险的组织上呢?
      “……”
      抽泣声渐渐微弱了下来。
      小姑娘抬起头,仍然闪烁着泪光的双眼凝望着弑君者。
      “护士姐姐,源石病真正发作的时候……痛吗?”
      “——什么?”
      “就是,就是在死的时候……我会不会很痛?还是说,没有什么感觉,就走了呢?”
      “……”
      弑君者愣住了。
      这个问题,父亲留下来的那一堆医学书上,从来就没有讲到过。
      无论是矿石病学者、还是普通人,在提及感染者的死时,从来只会注意他们的身体所化成的源石结晶,而并未想过他们在死前那一“过程”遭遇的苦痛。
      然而,所有的感染者,或许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这个痛苦的话题。小姑娘要面对,而柳德米拉……或许在那么一段时间后,也要面对。
      那……
      “姐姐?”
      微弱的声音传入弑君者的耳中,掐断了她的思绪。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谢你,护士姐姐。”
      “?”
      弑君者抬起头,看见小姑娘闪着泪光的微笑。她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
      她知道。她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回答不了。
      “……嗯,没事的。如果什么时候又觉得‘难受了,随时都可以叫我的哦。”
      弑君者伸出手,轻轻理了理小姑娘的发丝。
      而也就是这时——
      “医生?弑君者医生?在吗?”
      干员的声音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传了过来:“我来换班了!”
      ——————
      “医生,辛苦你了啊。”
      “还行。”
      “话说,你刚刚和小妹妹待在一起?”护理干员好奇地问道。
      “对。你们看起来很喜欢她?”弑君者问道。
      “的确啊……”
      护理干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么可爱乐观的小妹妹,谁不喜欢呢。嘿嘿。”
      “嗯。”
      (惹人喜欢倒是真的……不过,“乐观”?)
      弑君者的心里隐隐作痛。小姑娘那忧伤的微笑,一遍又一遍地映在她的眼前。
      “对了,医生,”
      护理干员说着,从身后提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打包盒一样的东西。
      透过袋子和盒身,能看到里面的……
      “赶过来的路上遇到了大姐头。她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
      弑君者接过袋子,打开——
      麻辣烫?

第27章 临终关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