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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无名小卒[2/2页]

我不成仙 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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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个及以下,都没有问题。白寅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挑战,但是……
      这一次,他也将目光投向了梁听雨。
      梁听雨的眉头,已经死死地皱了起来。
      这般有些严峻的神态,让她脸上那一道疤又显得狰狞了些许,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煞意。
      她的目光,停留在白寅身上良久,才扭头对恶僧善行说了一句话。
      隔得太远,谁也没有听清。
      但就在她身边的恶僧善行,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眼底异色一闪而过,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提着那一根沉重的齐眉铜棍,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
      “当。”
      沉重的铜棍,杵落到地面上,发出同样沉重的声响。整个动作,带得他脖子上那一串老粗的佛珠,都跟着晃荡了两下。
      “老子来跟你过过招!”
      厚重粗哑的声音,从喉咙的深处滚出来,带着一种与其长相符合的凶恶和粗鄙,在第一时间内便让人心生反感。
      不少人都在听见这话的时候,悄悄皱了皱眉。
      白寅倒是没什么反应。
      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人都见过了。单单是这样不痛不痒的言语挑衅,已经很难让他有半分心境的变化。
      所以,纵使对着这般粗俗的秃头和尚,他也依旧彬彬有礼:“请。”
      新的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不同于头场刺客作风的冷光,恶僧善行的风格,更像是一个蛮横狂猛的强盗,一举一动都是大开大合。
      他只抬开一脚,往地上重重一跺,便在陈旧的巨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看招!”
      人借了这一跺脚的反坐之力,立刻拔地而起,同时棍随人走,竟然毫不客气地一棍朝白寅敲去!
      这威势!
      配上善行的体型与外表,给了人一种十足的冲击感。
      白寅作为这一棍的目标所在,自然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实力。
      左三千的宗门,除却龙门之外,少有走力量和炼体路线的。即便是龙门,炼体之余也有种种精妙的术法。
      可以说,出身中域的修士,重“术”不重“力”。
      白寅的丹青剑,更是“术”中一流,所以修行之时,自然就有侧重。
      如今对手骤然改换了个风格,白寅应付起来,自然没有先前那般得心应手。毕竟,在用身法闪避的同时,还要注意招架,卸去对方的力量。
      所以一时之间,长剑对上长棍,竟是谁也没讨着好去。
      刷刷刷!
      恶僧善行一连十三棍挥出去,逼退了白寅。但眨眼白寅长剑一圈,一招白鹤亮翅,眨眼就绕至了善行身后,一剑朝着善行后颈刺去。
      这一刻,善行明明察觉到了危险,可竟然不闪不避,一口气提上来便是吐气开声一声大喝!
      “哈!”
      顿时只见善行庞大的身躯上,忽然坟起数条虬结的肌肉,更有一道道金色的符文自四肢开始流转,转瞬汇聚到后颈!
      “当!”
      竟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尖锐刺响!
      剑尖落下的那个瞬间,符文也汇聚完毕,正正好凝聚成一个不盈寸的金色符号,将锋锐的剑势挡住!
      丹青剑怎么说也是名剑一口,更不用说如今的持有者还是已经有元婴中期修为的白寅!
      竟然破之不开?
      白寅大为讶异,目光几经闪烁后,忽然变得凝重了几分:“金刚不坏佛体?”
      “嘿嘿,算你小子识货!”
      善行挡住了白寅这一招奇袭,顿时得意了几分,毫不犹豫一个返身杀了上来。蒲扇似粗大的手掌,用力的抡起长棍,就是一顿乱挥!
      “砰!”
      “砰!”
      “砰!”
      ……
      场中的局势,在短暂的惊险之后,再次重新陷入了胶着。
      白银楼中之人,一时只能看见棍影翻飞,剑气四舞,直从隔岸台的这一头打到了那一头,依旧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每一次交手,都是一次电光石火的碰撞!
      澹台修已经看得屏住了呼吸,抽得空了,才评价了一句:“这一场只怕势均力敌,胜负难分了。”
      胜负难分?
      见愁来看,却是未必。
      她抄手站在窗前,观察着白寅的每一次出招和抵挡,眉头便渐渐皱了起来。
      这一场,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乐观。
      想必白寅自己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吧?
      一般而言,擂台战,越强的修士会越往后放。
      也就是说白寅此刻的对手善行,实力应该比先前的冷光更强横。但相比起对战冷光之时,白寅的状态却并不很好。
      似丹青剑方才那一手画卷神乎其技的术法,必定有极大的消耗。
      但第一二场却是连着的,站在白寅的角度来说,这就是一场实打实的“车轮战”,不管是灵力还是精力,其实都是跟不上的。
      本来只是微小的差距,但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问题会越来越大。
      现在的白寅也很注意这个问题。
      见愁可以看得出,他每一次出招都很克制,并且在尽量控制自己少消耗灵力,同时不断借助身法的腾挪,寻找对方的破绽,以求一个一举击溃的突破口。
      只可惜,善行的“金刚不坏佛体”,让白寅发起的多次进攻都打了水漂。
      白寅应该是想要拖时间,就算赢不了,也要等那一位“迷路”的朋友来。
      也不知道到底这所谓的“援兵”是什么来头,见愁看着忍不住狐疑起来。
      听白寅对这人的称呼就可以判断,这来的援兵应该不是崖山修士。现在还不来,有这么不靠谱?
      再这么拖下去,情况可不是很妙了。
      而且……
      她最担心的还不在这里,而是站在一旁的梁听雨——刚才梁听雨对恶僧善行说话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眼前回放。
      那般有异色的神态,实在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其实在谋划着什么,并且一定是针对白寅的。
      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是什么端倪来。
      场中的情况,已越发难解难分。
      这个隐约跟佛门有些干系的恶僧,身上的力气仿佛没有穷尽一般。明明已经这样与人缠斗了许久,却还未见分毫疲态。
      铜棍,一棍重过一棍。
      与之相对的,是白寅的剑势。
      轻灵的剑势若与这般的沉重刚猛相对,讨不了任何好处。所以白寅一改自己旧日的习惯,剑走偏锋,剑势凌厉,竟然暂时将善行压制住了。
      “哗!”
      情势的骤然转变,让整个白银楼都为之兴奋了起来。
      善行却没料想到这样的变故,反应不及,收棍而回时,竟被白寅一剑敲在手背上。任是他皮糙肉厚,这一时也感觉到了一种钻心的疼。
      “当!”
      剑刃撞击棍身,又是一阵锐响。
      但这一次,善行手中的长棍差点就脱手飞出,竟然没有握稳!
      这个白寅!
      他明明感觉对方刚才已经力有不逮,怎么忽然之间就?
      这一惊非同小可。
      善行一下就意识到,要对付白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于是,先前梁听雨的那一句话,再次回响在了他耳边……
      崖山修士,白寅的弱点。
      下意识地,善行的目光,便朝着这隔岸台上飘了飘:闲杂人等都已经退走,除却交战之中的他与白寅之外,也就是中间放着的那一只囚禁着左流的黑铁牢笼,格外显眼了。
      先前还无精打采模样的左流,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睁大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战局,好像还看得很津津有味。
      这个家伙……
      只一瞬间,善行就下定了决心。
      “来,再打!”
      一声怒喝,全身的力量都被提了起来,他额头上青筋顿时爆出,让这一张本就满是横肉的脸,看起来更凶恶了几分。
      双手紧握,将齐眉高的铜棍高高举起。
      这一瞬间,竟有无数长棍的虚影自棍身之中闪烁而出,有如旋风一样环绕在长棍本体周围,一齐朝着白寅袭去!
      这样的一棍,一看就知道,乃是善行含怒的一棍。
      按着白寅这一战的打法,自然是要暂避其锋芒,待其势衰竭再迎头痛击而上。所以此刻的白寅,心无旁骛,脚下步伐飞掠,带得两丈五斗盘之中一串道印闪烁。
      刷啦!
      身形一晃,竟然在棍影笼罩之下,硬生生横挪出去三丈。眨眼之间,已经逃离了这一棍的攻击范围。
      但凡看见这一幕的修士,几乎都在心中叫好!
      何等灵敏的思维,何等迅疾的反应?
      只怕是换了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来,也不会做得比白寅更好了。
      然而,也是这一瞬间,同样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见愁,却终于注意到了那一点并不明显的异常之处……
      位置!
      这位置!
      在善行敲出这一棍之前,善行本人、白寅、还有白寅后方一些的黑铁囚笼,几乎在一条直线上,没有太多的偏移。
      但这一刻,白寅为了避让善行这一棍已经移开了身形!
      于是,原本与善行隔着一个白寅的左流,转瞬之间已经正正好暴露在了善行棍影笼罩之中!
      不对!
      这个善行的目的——
      “你干什么?!”
      隔岸台上,一声雷霆般的质问,陡然炸响。
      先前已经避让开的白寅,此刻已经发现了善行这一击的诡异之处,一时境怒交加至极。
      因为,善行这一棍,在他躲开之后,没有半点收起的意思!
      那一张凶恶的脸上,只露出了一个算计的笑容,竟然手腕一转,略略调整方向——一棍,向着场中的囚笼挥去!
      左流!
      这一个瞬间,全场都愣住了。
      身处于囚笼之中的左流,更是一万个没有想到。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闪避,怎奈全身上下的经脉都被下了禁制,又有这黑铁囚笼困锁,根本空有一身元婴期的修为,却没有施展的地方!
      一时间,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铜棍,夺命降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死亡的威胁,瞬间笼罩在了头顶。左流的心底,才升起来的那一点希望,忽然就湮灭了,一转就变成了渐渐泛上来的绝望……
      避不开!
      逃不掉!
      唯有一死!
      他唇边那自嘲的笑容,几乎已经挂了起来,就要接受自己倒霉鬼的命运了。可没想到……
      “当!”
      铺天盖地的黑白剑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撞了过来!然而仓促之间的应对,哪里又敌得过善行蓄谋已久的一棍?
      “噗嗤噗嗤!”
      无尽的剑影,只勉强支撑了瞬息,便被疯狂的棍影撕裂。转瞬间,无数剑气崩散,再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残余的棍影。
      “砰!”
      威势赫赫的一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持剑者的身上,仿佛要直接敲碎对方的胸腔。
      一时间,左流只看见眼前一道白影撞来。
      “砰咚”一声巨响,身染鲜血的白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狼狈地撞在了黑铁囚笼之上!
      囚笼上尖锐的利刺,瞬间扎入了他身体,钩出一条条刺目的血痕!
      竟然是……
      白寅!
      明明已经成功避开了善行那一棍的他,竟然为了救左流,毫不犹豫返身而回,还硬生生挡在了前面,吃下了善行这强横的一击!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跟他们想象之中的局面,完全不一样。
      左流再重要,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崖山昆吾博弈的一颗棋子罢了。怎么说,也不至于让身为崖山门下的白寅,搭上自己的面子,甚至性命吧?
      就是左流自己,这一时的感觉,也不知应该怎么形容。
      他注视着囚笼外那踉跄着翻身而起的白寅,心底像打翻了五味瓶,复杂到了极点。准崖山门下的身份,他还未告诉任何人,也怕引来更多的麻烦。见愁师姐失踪,就更不会有人通报崖山了……
      白寅,为何还要这样,舍命相护?
      “白寅……师兄……”
      左流的声音,有些艰涩,开口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前方的白寅,此刻心中已经是一片的寒意。
      他听到了左流的声音,却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强忍着重伤的剧痛,强迫着自己站直了身体,目视着面前的恶僧善行,怒意满腔!
      “夜航船这是何意?!”
      “哈哈哈,到底是梁祭酒料事如神,你果然中计,哈哈哈……”一击得手的善行,此刻已经得意得不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怎么样,被逼来吃老子这一棍的感觉,不好受吧?”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诡计,但也是一个白寅无法拒绝的诡计。
      在先前的一战之中,梁听雨便看见了白寅对左流的重视。否则,何必为这样一个小角色兵行险招,故意卖破绽以骗出冷光的破绽呢?
      所以,她在善行上场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方法。
      打到一定的时候,直取左流,引白寅来挡。
      白寅若不来,他会真的一棍子敲下去,反正左流对夜航船来说不重要;若是白寅真的来挡,就正中下怀。
      届时的白寅,无论如何都处于被动,怎么算都吃亏。
      如此一来,胜负不就已经有了分晓了吗?
      这个计谋,算不上高明。
      观战的很多人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但心里同时也叹息到了极点:这就是传说中的投鼠忌器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谁也没想到,夜航船竟能这样无耻。
      即便明日星海是个亡命之徒汇聚的地方,但这样“脏”的心机与算计,也委实有些令人看不起,与白寅的高风亮节一比,就连他们也忍不住心生鄙夷了。
      但场中的善行,尚且不知旁人的想法。
      他看着狼狈的白寅,想起自己这一番成功的算计,想起自己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一名崖山门下,一时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全然的睥睨之感。
      “什么拔剑派不拔剑派,在老子棍下,统统都是废物!”长棍往地上一杵,善行讥讽了一声,笑得越发猖狂起来,状极轻蔑,“还崖山呢?呸,什么玩意儿!”
      “……”
      先前面对对手诸般挑衅都不曾色变的白寅,面上神情几乎立刻封冻了起来。
      “崖山”二字,乃是所有崖山门下的信仰!
      怎容得下眼前这卑劣小人一张臭嘴肆意诋毁?
      他僵硬的手指,骤然收紧,眼底的深处,也陡然冒出了一缕奇怪的血色。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瞬间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白寅伸手一翻,便要重新仗剑而起!
      可这一刻,竟有人比他更快!
      而且还不止一个!
      “刷!”
      “刷!”
      电光石火间,只见得一枚掌影伴与一道刀影,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一前一后袭来,齐齐拍向方才口出狂言的恶僧善行!
      掌影虽先发,威势不轻,但若论速度与气势,竟略输后面的刀影一筹。
      后发先至!
      白寅甚至根本来不及再出手,只感觉那刀影似电光奔雷一般袭来,凌厉而且凶狠,悍然无匹,一刀背就直接拍在了恶僧善行的脸上!
      “啪!”
      响亮到极点的声音,让人怀疑善行整个硕大的脑袋都会被这一刀给拍碎!
      尚且沉浸在猖狂与喜悦之中的善行,哪里反应得过来?
      几乎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接着就暗了下来,整张脸皮都跟着麻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都被抽飞了起来!
      “轰!”
      因为身形已经被巨力抛起,善行幸运地躲过了那后至的一掌。但整个庞大如小山的身躯,却瞬间砸落在地。
      “砰!”
      尘土四溅!
      先前还耀武扬威,片刻后竟然直接被人一刀背拍脸,抽飞在地!根本没有给人留下半点的反应时间,自然更不存在什么还手之力!
      太强了!
      太狠了!
      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白银楼内,无数人看着此刻满脸血肉模糊还躺在地上的善行,已经目瞪口呆。
      隔岸台上的白寅,更是一万个错愕。
      他明明才是距离善行最近的那个人,可这一道掌影与一道刀影,却比自己更快。这得是何等的修为?
      心惊之下,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来,朝着最顶楼看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两道攻击,分别来自不同的方向……
      这一个瞬间,白银楼中,忽然安静极了。
      最高也最接近穹顶的那一层中,两个雅间,几乎是面对着面,窗前垂着的竹帘,都破损得不成样子。
      一者被过路的掌力碎成齑粉;
      一者被途经的刀气横削走了大半截。
      于是,那站在窗前的人,也就露出了他们的身形。
      一侧,是个身穿苍色长袍的修士。
      一掌打出的架势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此时此刻看见对面,他是满脸的错愕;
      一侧,则是一男一女。
      男修华袍加身,尽管现在似乎一脸懵了的表情,但谁都认得他:贵公子澹台修。
      另一旁的女修,满面的霜寒尚未散去,眸底有杀机隐现,但在看见对面出手之人时,也是意外地一怔。
      这一刻,两个人的内心中,冒出了同样一个念头:
      竟然是他!
      竟然是她!
      王却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他只知道对面的见愁对昆吾似乎抱有一些敌意,却一直没有猜出对方的身份。如今对方展露出来的实力,实在让他有些忌惮。
      昆吾崖山自来齐名,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区区一个恶僧善行来辱骂崖山。
      王却听不下去,所以含怒出手。
      但对方呢?
      又是为了什么?
      隔着中间一整个宽阔的隔岸台,王却没有说话。
      但对面的见愁,却是认得他的。
      在经过了最初那一刻的惊讶与错愕之后,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猜到王却出手应该是带着几分善意的。
      只不过……
      又有什么紧要呢?
      “崖山事,崖山了。此事,就不劳王却道友插手了。”
      淡淡地说了一声,仿佛没有看到身边澹台修那震骇的表情,也没看到王却眼底那彻底的错愕,更没有看到同门师弟白寅脸上见鬼一样的表情。
      见愁只是从窗前,一跃而下,身形笔直,站到了隔岸台上!
      所有所有的视线,不管是震惊还是迟迟疑,这一刻,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某个雅间内,一只执着酒盏的手,指腹略带几分薄茧的手指,忽然就颤了那么几颤,带起了酒盏中一圈浅淡的涟漪……
      她。
      这就是红蝶所说的“惊喜”吗?
      这一刻的见愁,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在这里,几乎没有人在此之前见过她;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在这里,更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她到底要干什么。
      白寅是茫然的。
      但此刻依旧被困锁在囚笼之中的左流,却彻底愣住了。
      早在看到那一柄飞来的刀影之时,他就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动不能动。一种难以形容过的酸涩,瞬间涌上了心头……
      割鹿刀。
      这是当年在青峰庵隐界,见愁大师姐得到的那一把刀!
      他不会认错!
      一种期待,在他心底疯狂地生长。
      然而伴随而来的,则是庞大的恐惧——他很害怕,有刀,人却不在。
      可这一切一切的恐惧,在看见见愁现身窗前,看见她飘然而下,落在隔岸台上的一瞬,都云烟一样消弭了。
      一甲子,六十载啊。
      危机环伺的白银楼,一个白寅师兄,舍命相救;一个见愁师姐,犯险而来。
      眼底,忽然有些发热。
      左流竟然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下一刻,一道镇定人心的目光便递了过来。
      见愁距离他不算近,但下来的第一刻,已然注意到了左流的异样,只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安抚一般的微笑。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六十年的磨难,也让左流成长到了一个寻常修士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幸运。
      她不会为左流感到半分的伤悲,相反,愿为他喝彩。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想这些事情叙旧的时候。
      见愁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在一旁梁听雨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最终才慢慢地转回了恶僧善行的身上。
      她的一刀,是忍无可忍之下,含怒劈出去的。
      出了力气之外,没有什么巧妙的术法,更不含有特别毁天灭地的攻击。所以善行的伤势其实并不重。
      被拍到地上去的他,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麻木和眩晕之后,终于重新感觉到了那种刺骨钻心的疼痛,很快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被人偷袭!
      刀背抽脸!
      当着白银楼这么多人的面,落得如此狼狈境地,何等丢脸?!
      善行脖子上粗大的佛珠,已经滚上了一层灰尘,脸上的血污沾染到了一身僧袍上,更添几分狰狞。
      他提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持握着齐眉铜棍的手掌,已经握得死紧,手背之上的青筋与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般突出。
      “臭娘们儿!”
      刚才一拍之下,只觉得一张嘴里舌头和牙齿都要粘连到一块,满嘴都是鲜血。善行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性情中最残暴的一面已经被激发了出来,一双眼已是血红一片。
      “你又是什么玩意儿?来给你爷爷我送死不成!”
      张口“臭娘们儿”,闭口“你爷爷我”。
      见愁见过出言不逊的,但嘴贱到这程度,还真是少有。该说他是实力到了自然狂呢,还是根本没见过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一双潋滟的眼,微微眯了起来。
      于是那狭长的眼尾,也如同往常一样,斜斜地朝着上方拉长,独独增了三分奇特的冷艳。
      “问我吗?”
      见愁仿佛自语一般呢喃了一声,手上却轻轻地一招,于是那一柄落在隔岸台上的割鹿刀,便极有灵性地飞回了她掌中,被她握住。
      一转一翻之间,是起伏的杀机!
      “我么,崖山门下,一无名小卒耳。今日——”
      “特来教你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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