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的样。很快她就开始感到她其实可以应付任何事——只要杰克在她的身边。依赖他是一条捷径,她知道她需要依赖什么人,至于她是否真的需要他的帮助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随着河流一同转了一个弯。当汉娜抬起头来时,她的心跳忽然间加速了。前面泛着泡沫的河水从将近二十英尺高的山间流泻下来,虽然山并不算高,但是这番景象足以让她胆战心惊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像她的腿一样摇摇欲坠。她认为自己能战胜困扰了她半生的恐惧,她这是在同自己开玩笑,那些恐惧根深蒂固地扎根在她的心底,面对它只能给她带来痛苦。
“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杰克说。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决心克服在她的脊柱里逐渐蔓延开的战栗。“你认为你爬到瀑布的顶端需要多长时间?”她打量着像台阶一样在瀑布边交叠的岩石。
“用不了多长时间,也许几分钟。”他说。
她注视着山顶的岩石。“你认为我会需要多长时间?”
“也不会太长。”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你错了,杰克,这会用我好几年的时间,也许我永远也爬不上去。”
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
“不,”他说,“你会爬上去的,汉娜,比你想象的要早。”
他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十分富有磁性。地凝视着他金色的眼睛,它们正用一种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这种目光将她拖离了危险的地带。他知道在此刻她畏缩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当她认为自己缺乏勇气时,他应该给她鼓劲。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去试一下呢?”她问。
“当你认为不去尝试的时候恐惧更大。”
她将目光落到倾泻而下的瀑布上,注视了它更长的时间。她怎么能够在夜里在她的小屋独自感受这一切呢,当她无法让自己更忙碌的时候,那可怕的景象与另一条瀑布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又回到她的记忆里,她无法再逃避,也无法再躲藏。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这是她一生最恐怖的记忆。
“我现在就想爬这座山。”她听到自己说了出来。
“你确定吗,汉娜?这座山同方才那些山不同。“
“我不得不这么做。”她坚定地说。
她很快地攀了上去,没有等杰克。她害怕一旦她放慢速度,她会改变主意。
“靠着右侧,”她听到杰克在喊,“离开潮湿的岩石,它们很滑。”
她点了点头,继续向前攀着,不知道她是否一直能沉住气。她不能,于是事情发生了,就在眨眼之间。这正是她一开始就害怕的事情,她滑倒了,坚硬潮湿的岩石在她的手指下落空了,她本能地伸出手,但是抓到了已经松动的岩石。黑暗而冰冷的岩石从她的身体上滚过去,让她的思维与身体一起僵硬起来,她听不到杰克的声音了,甚至听不到瀑布落在下面的岩石上发出的哗哗声。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于是闭上了眼睛,让噩梦带着不可一世的力量向她冲过来,无情地攫住她。她向山下滚了下去。
杰克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她没有挣扎,听天由命地向山下滚落着,一直向他滚过来。他敏捷地跳跃了一步,将她固定在岩石上,他的身体紧紧地与她贴在一起,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岩石的棱角。她似乎昏迷过去了,她的身体冰冷而死气沉沉,仿死掉了一样。他迅速地向山下走去,几秒钟之内,他们安全地到达了瀑布下面的沙滩上。
“汉娜,”他轻声说,紧紧拥抱着她,“你没事了,我抓到了你。”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没有放开他的手,直到她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
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才聚集起来,落在他的脸上。她呻吟着,将前额靠在他的胸前。“我想这是一个错误。”片刻之后,她说。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轻声说。
她叹了口气,仍然紧紧地靠在他身上。有片刻的时间,他没有强迫自己忽略她在他怀的感觉。她的身体给编在他的怀,皮肤上的热量深深地渗透进他的皮肤,她的呼吸声平静地起伏着,头发上散发出来的芳香围绕着他。
现在他应该放开她,同她平静地、理性地谈一谈如何克服惊慌再试一次的话题。但是见鬼,他无法放开她了,即使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当他最后抬起头来,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时,他知道这段偷来的欢乐是远远不够的。他向后退了一步,用手臂扶着她。
“你现在好了吗?”他问,声音古怪地沙哑起来。
她点了点头。
“我们最好立刻回去,”他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漂浮着一股臭氧的味道。“很快就要下雨了。这一次我们从森林穿过去,不沿着河流走了。”
峡谷上空一方可见的天空还是晴朗无云的,但是远处的阴云正向这边飘过来。将世界假装成除了这一条美丽的河流之外完全是空无的。这是一种诱人的想法,他花了一个早晨让自己这么想,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危险的念头。
对汉娜来说,离开峡谷回到他的卡车前的这一段路程就像是梦一样在她的眼前缥缈不定,但是她变得软绵绵的双腿开始恢复了力量,她的模糊成一片的大脑也开始清晰起来。
她无法解释她在瀑布边的行为。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虽然告诉杰克她当时昏了过去是一个理智的选择。他并没有追问什么,她很感谢他的体贴,他只是拥抱着她,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感觉到舒适的了。
当卡车开进她小屋的前廊时,第一滴雨点儿开始落下来。“时间掌握得怎么样?”当他们加快脚步,赶在大雨之前向台阶上跑去时,他问。
“不坏。”她说,这时一阵风吹来,将她的头发排到她的脸上去。暂时让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在她踉跄着几乎跌倒时,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安全地拖到前廊里。“你是怎么做的?”她问,将她的头发掠到耳后去。
他耸了耸肩,目光望着外面的天色。
“你是一个能干的男人,杰克,我自己也很能干。”
“哦?”他将目光转向她。
“别显得那么吃惊,”她说,“我的很多朋友们都认为我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厨师。跟我来,让我们尝一尝我们没来得及在河边吃的午餐。”她推开了门,“请进。”
杰克在屋里升起了火,驱走雨的凉意;汉娜去拿行李包的午餐。她将包好的午餐拿出来,摆在她在凯伦哈恩婶婶的碗柜找到的木托盘上。同她日常的饮食相比,这是一顿简单的午饭,但是并不坏。她看了那两只水瓶一眼,决定喝些红葡萄酒。她跪在火炉边,将托盘放在他们两人之间。
“我受宠若惊。”他说,向她微笑了一下,让她的身体温暖起来,他笑容的热量比火炉散发的热量更多。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打量着托盘。“如果我的话听起来有些无礼,请原谅我,我习惯将食物都吃光。这是什么?”
她轻轻地笑起来。“土耳其菜肉米饭——葡萄里包着牛排;”她说,“那是德国洋葱面包;那些是——”
“我认识葡萄和奶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这可以与维也纳香肠媲美。”他咬了一大口洋葱面包。
“你还没有吃到真正的美味呢,”她说,为他倒了~杯葡萄酒。他点了点头,开始吃土耳其菜肉米饭。“我会为你做一顿真正的晚餐的,这是我能为一个在今天救了我的命的男人所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
“我没救你的命,”他说,“但我会赴你的晚餐之约的。”
她举起玻璃杯,却没有喝,只是注视着它。“我今天迷失了,杰克,我惊慌失措。”
他轻轻地用他的杯碰了碰她的杯。“你会发现真相的。”他说。
“什么?”她问,觉得迷惑不解。
“你想要找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汉娜,现在,你知道了。”
“我不应该去爬那座山。”
“哦,不,你应该。”他坚定地说,‘值是第一步,你必须正视它,正如你意识到的那样。”
她略了一口葡萄酒。“~个非常不漂亮的第一步。”
“所以我们到了这里。”他轻轻笑着,她禁不住也随着他一起窃笑起来。这是一个见鬼的玩笑,但她需要放松下来。“现在,同我一起分享这顿盛撰吧,”他说,“否则我会以为你在饭里下了毒。”他扔给她一粒葡萄,她没有接到,葡萄掉进了她的酒杯里。
“你是有意这么做的吗?”她问,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你应该用嘴接这粒葡萄。”
她将葡萄捞了出来。“我打赌你也接不到。”她说着,又将葡萄扔了回去。他用嘴接住了它,然后又是~粒。“杰克,你总是用这种难以置信的方式放松的吗?”
“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练习从一位美丽的女人那里接住扔过来的葡萄。”他严肃地说。
“不仅仅是葡萄。今天一整天,每当我迟疑的时候,你都站在我身后——甚至在我自己还不知道我遇到了麻烦的时候。在水边……似乎你具有某种超能力。”
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非常可笑的论断。”他说,声音流露出来的生硬感更明确了她的猜测。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她知道,但是当她注视着他时,他的脸上仿戴上了一个僵硬的面具。虽然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仍然具有同样的温暖的热量,但是他们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段过去不曾有过的距离。
也许这是火光的反射,但是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某种她从来没有想到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那排恻的神情在他的身体展示着他的强壮的同时,暴露了他心的脆弱。
她闭上眼睛,向温暖的火炉边擦过身去。每个人都有弱点,这就是人性,只是很难想象杰克也有脆弱的时候,他是那么的强壮,那么有力量。当然,她并不十分了解他,哦,是的,她可以准确地描绘出他看起来像什么样,但是她对他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独自一个人来到除石山居住。
“你靠什么生活,杰克?”这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他慢慢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曾经在一个公司里赚了一些钱。”
02、伤心往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