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费用在一天天增加,而存在医院的钱出多进少,越来越少。x音乐台心情驿站栏目也减少了关于兰师姐募捐的节目时间,海风解释说,已经连续滚动播出三个星期了,电台负责人要求加大其他时间的报道,否则,就削减栏目时间。
兰师姐的叔叔统计了获得的捐赠,迄今为止存到医院的捐赠累积总额为一百万ice,兰师姐的家人自己凑了六十万ice,总共治疗费用为一百六十万ice。
我们开始担心起来,依照目前的状况,别说动手术,能否继续在无菌病房维持治疗都成问题,兰师姐的肺部衰竭,血液运载能力又不足,现在只能依靠输氧来取得必须的氧气。
市红十字会那里扣留了整整八百七十万ice,市民们也渐渐清楚了这件事情,大家都愤怒起来了,有人到市政府门前静坐示威,校学生会组织了一次针对市红十字会的游行,周师兄因此被校党委书记叫去训斥,差点暂停他的学生会主席工作。
一些同学在街上散发宣传单,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给大家。
x电视台采访了一位散发宣传单的同学,这位同学讲到最后都哭了出来。
市民们愤怒了。无数电话打到电台、电视台、信访局甚至市长办公室,x日报上刊登了一位愤怒作者的文章,文章强烈批判市红十字会的“教条主义”,要求把钱拿出来,先救活丁兰。
市红十字会打电话到学校,怒称我们学校的同学朝市红十字会办公楼的窗户扔石头,校长亲自接了电话,笑道:“没证据不要胡说!”
这件事被学校“八卦委员会”传得神乎其神。随后,周师兄也重新活跃起来,组织了一部分同学到市红十字会“文明抗议”。
这一周,是我最难捱的一周,见到每个同学,都是先帮我打气,仿佛我是即将上场的拳击手,压力,就这么弥漫开来。而且,我也担心检察院再来找我,如果我履历上有这么一笔,“学生时代有与他人粗暴肢体接触”的记录,我就不能从事许多工作了。
这一周,恐怕也是那位市红十字会会长最难捱的一周,听一位法律系的师兄说,他在检察院做社会实践的时候,看见这位会长连续几天往检察院跑,除了检察长,谁都不敢理他,他本来就被我打歪的嘴气得更歪了,最后直接在检察长办公室里大吼大叫。
我听了笑笑,那位师兄赶紧改口,说是他自己的嘴巴撞到桌子的,大家都笑起来。
一周后,尘埃落定,我们城市聚焦的中心,歪嘴市红十字会会长正式成为历史,不知道调到哪里去了。而我,依然“悠然自得”地捧着书在图书馆发呆。
市红十字会把扣留的90捐款总共八百七十万ice交还给兰师姐的家人,大家都欣喜若狂,在学校庆贺完毕后,我们赶到医院。
兰师姐的叔叔却说:“手术不做了,这是兰兰自己说的!”我们震惊在原地,为什么兰师姐自己不做手术?
主治医生过来和我们解释:“丁兰的身体已经过于虚弱,无法动这样的手术了,至少我们医院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做这个手术的条件。”
海风在一边补充道:“我也进去和丁兰谈过了,她的愿望是把这八百七十万ice分成三份,一份偿还家里为她生病欠下的债务,一份转捐献给‘累积基因变异医学研究会,最后一份,是捐献过南国大学,建立一个独立的微中子信息站。”
我忽然想,可不可以换家医院,把兰师姐送到国外治疗,但是我没敢说出来,这方面,我是一无所知。大家都没说话,白羽师兄穿上密封手术服,进去和兰师姐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中间兰师姐昏迷过去几次,他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只说了一句:“大家尊重丁兰的遗言吧!”
消息迅速传开,大家都是震惊,然后,许多人开始咒骂那个拖延了兰师姐病情的前红十字会会长,再后来,大家开始通知自己的朋友来医院,看最后一眼丁兰。
我穿过人群,心在流血,却留不出泪来,许多人已经在一边低声抽泣了。
之后,第三天,无菌病房窗台上的玫瑰没有换,枯萎在那里。小慧和几个女生哭着把纸鹤、星星窗帘,还有后来做的插花等东西拿走,我们则把签名布和捐款箱等东西移走,打扫了一下病房前面的空地,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兰师姐在前一天就出院了。
学校广播叫大家不要去打扰兰师姐,老师们也恢复了上课,而且都是严格地点名。我人坐在课堂上,心却不知道到了哪里,想着这个月来的忙碌,大家的热情,最终,却被一个人毁于一旦。可是想想,错也不全在那个会长身上,到底错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自己,却有着深深的内疚,如果我不打人,或许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第五天上午,依然是无聊的课程,天气比较凉快,我坐在座位上托着腮帮目光呆滞地盯得前面的老师哭笑不得。
忽然,大家叫起来:“看,丁兰来了,丁兰来了!”
整个教学楼都轰动起来了,大家开始是站起身来看,果然,不远处第三校门口站着一位全身白衣的女生,身边是一位护士扶着她,还挂着氧气袋。
老师自己走到门口,大家都跑出教室,我们蜂拥下楼,楼上的教室的同学也都跑了下来,大家激动地跑到校门口的空地上。
不远处停着两辆taxi,兰师姐的表哥和父母站在车边,朝我们挥了挥手。
兰师姐苍白了许多,眼窝深陷了下去,鼻子放着氧气袋的导管,孱弱地倚着那位护士。大家都慢下脚步,忽然静了下来,渐渐靠近她。
我走在最前面,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身子一直抖。走近了,那护士说:“丁兰只是想来看看大家,她现在说话很困难,大家别和她说太多!”
我轻轻说了一句:“兰师姐……”却说不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中,看见兰师姐笑了一下。
忽然,她身子剧烈颤抖起来,护士赶紧抱住她,大家惊慌起来,纷纷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位老师说:“大家别乱,保持安静,丁兰现在最需要安静!”兰师姐的家人赶紧过来帮忙扶住她。
护士望望我们,说:“我们先走了!”他们把兰师姐扶进车里,兰师姐的表哥走在最后,转过头来说:“谢谢大家!”然后专门看了看我,说:“谢谢你,美流!”
我们涌到taxi前,看着他们全上了车,最后,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大家却依然站在那里,直到老师们大声说:“好了,同学们,大家先回去上课吧!”大家才稀稀拉拉地走回教学楼。
涵把我拉着走回去,我一直小声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涵把我的手臂甩掉,大声说:“这谁的错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振作起来!”
我惊讶在原地,涵扑到我怀里,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已经是这样了,自责也没用,你要振作起来啊,兰师姐也希望看到你振作起来的样子!”
旁边走过的同学看到我们的样子,一位男生从后面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小声说:“美流,别伤心了!”接着,几个人都轻轻碰我,我恍然失神地望过去,是几张充满鼓励表情的脸,朝我点点头,就走了。
我和涵相互拥抱着走进教室,却没人起哄,坐在我们旁边的同学都赶紧起立让我们进去,老师等我们坐好了,说:“好,我们继续上课!”<
第九十一章 死神的脚步(END)[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