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长势很好，再等五六天估计就能开花了。”
子馨眼里亮晶晶的，盈着全是欢喜和意外，连带着声音都是清脆的，“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人记着中国的节气。”
杜伯看她笑得像个不沾尘俗的下凡精灵仙子，微怔，便也笑得更愉悦，眼角的纹路都和蔼起来，“是我怀念故土了。花房的花匠种了很多花，方小姐有空可以去挑些喜欢的。”
楼下有动静，杜伯听了听，“彧少回来了，我先下去了。”
子馨等男佣把那一盆昙花放进了房里，整理了一下衣服，也下楼去。
家里有人回来，要出门迎接，是她从小理解的礼仪和礼貌。她如今寄人篱下，更要谨慎一些。
方子馨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孟彧正好从大门外进来，白色缎面的衬衣像披着夜色的清风霁月，举手抬足都带着公子贵气，几缕碎发微乱地落在额前，抬眸看她一眼，佣人在旁帮他换上一双灰色的棉拖，完了便径直向方子馨走过去。
子馨脚步轻飘飘的，睡裙微漾，走到他面前，嗓音轻轻，还带着些因为昙花这个意外之喜的愉悦，“你回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唇边会漾出两个酒窝，眼里清透单纯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微微仰头看着他，黑色的细软长发坠在脑后。
原来夜里归家有人相迎是这种感觉。
软的，温的，柔的。
是一些孟彧前半生中近乎不曾接触过的关于触觉的形容词。
“我回来了。”他应了一声。
客厅的吊灯洒下暖黄色的光。
软垫上窝着的白色波斯猫掀开眼皮，蓝琉璃般的猫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从未听见过他这般的声调语气。
孟彧回房之后，子馨也回了房间，看了半个小时书，突然想到卡洛斯送给她的那个小本子，翻了翻包包，没找到，才想起来可能是下午刚回到的时候落在了客厅里，便又下去了客厅找。
小本子被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她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那个小本子，翻了开来。
没五分钟，沙发旁边突然坐下了人，孟彧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身上的攻击性淡了一些，也只是那么一些。
他伸手随意地搭在方子馨颈后的沙发背上，视线落在她手中捧着的脱线本子，“这是什么。”
子馨低头，“《小王子》。”
孟彧似是兴趣恹恹，“种玫瑰那个男的？”
子馨翻着手中方方正正的小本子，只有两个掌的大小，纸张陈旧却平整，大概被翻过很多次，本子薄薄的，只是些故事的节选。
“嗯，是。”她回答。
“白天去了哪里？”孟彧看着她问。
子馨敛了敛眸，嘴唇微动，抬眸正要回答他。
孟彧却倾身靠近了她一些，擒住她的眼睛，“方子馨，别说谎，你骗不过我的。”
子馨噎住。
她怎么能忘了他连她的腹语都能解出来，竟想瞒过他今天去了村子里的事情。
“今天我……去了塔卡村，去做志愿服务，”子馨端端正在地坐着，像个小学生，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又继续说，“那里很多尘肺病病人，都是工厂里的离职工人，患病了之后，得不到企业的补助……”
别说她只说了一半，就是她只说了个开头，孟彧就明白她想控诉什么。
但他只是伸手勾了一缕她的发丝，捻在手指间，眼眸沉静却幽深，没有回答。
子馨勇气忽而提上来，就还想跟他说些什么，还没说完，孟彧却伸手利落地抽走了她手中的本子。
随手翻了翻，又扔回她手中，“读来听听。”
子馨拿起本子，神情不解。
“讲故事，不会？”孟彧用靠近她的那只手支着脑袋，眼神半敛着，往下斜着看她，
子馨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提这样的要求，只好点点头，“好。”
给你讲。
干净的手翻开方形本子，目光落在上面的葡文上，她的声音柔柔的。
“……我就这样孤独地生活着，没有一个能真正谈得来的人，一直到六年前在撒哈拉沙漠上发生了那次故障。”
客厅旁是两层高的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偶尔掠过两只晚归的夜莺，月光像宝蓝色画布上的一抹鹅黄色颜料，光线流进窗内，和橘黄色的吊灯相融相合。
子馨一身淡藕色的纯棉睡裙，白得发粉的小腿裸露在外，捧着故事书，不急不缓地读着。
波斯猫从软垫上跳下来，披着一身光洁的白色毛发，踱着优雅笔直的猫步走过来，跃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踩着爪子趴上了方子馨的大腿，懒懒地闭上眼睛。
子馨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又接着念。
“狐狸对小王子说：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孟彧看着她的眼廓，她暖棕色的瞳半藏在纤长的睫毛下。
她讲了许久，他没舍得让她停下来。
直到她眼里的文字都模糊，书从她手上不经意间滑下来，子馨不自觉睡了过去。
书轻轻地砸在波斯猫身上，猫不满地嘤了一声。
孟彧把她的头笼进臂中，低头，她的鼻尖圆润细腻，眉色清浅，黑色的发丝细而柔，脸上轮廓流畅得没有一点棱角。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和月亮融在一起的。
他凝着她的唇，小巧而色淡，菱叶状的，唇珠点在中间，如果能把它一点点，从里到外地，弄红，该是有多美丽。
他俯身靠过去，鼻尖快要触到她的肌肤。
想到自己把她留下的理由，现在她名正言顺是他的女人，他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别说接吻，哪怕是立刻把她压在身下，撕去她的衣衫，和她上床。
只要他想。
呼吸灼热地喷洒在熟睡的女人脸颊上。
孟彧阖上眼睛，手指捻着她的下颌，唇落下去。
凉凉的触感，细滑得像桃花最柔嫩的花心。
压下去碰触到的，是微圆的弧度，像颗宝石糖。
故事书落在倒数第二页，图上小王子浇着玫瑰，下面配着一行字。
“因为是心甘情愿地沉溺，即使死亡也无须被拯救。”
他擅长碾压与征服，而尤其不擅长眼下，如此，这般，轻轻地吻在女人柔软的眼睑上。
10.暗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