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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昱将手中棋子放下,道:“终究棋差一着,阿姝果然厉害,朕倒是对阿姝越来越好奇了。”
      陈姝笑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阿姝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这次也不过是侥幸。”
      侥幸?二人自上车以来这已经是第三盘棋了,陈姝连着赢了三盘,难道都是侥幸?
      陈昱倒是也大方,他道:“阿姝想要什么?”
      陈姝把玩着袖子上的蜀锦,不经意一般道:“左右没什么东西太想要。”当然没有啦,陈姝做了皇帝,陈昱的内库都是她的,里面都有些什么珍奇宝贝,陈姝简直一清二楚,不过她倒是对陈昱手中别的一些东西挺感兴趣的。
      “嗯,阿姝从小野惯了,说实话,这宫里着实待着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阿父赏阿姝能够时时出宫如何?再拨了阿姝一队人马调遣,怎么样?”
      陈昱挑眉,他道:“阿姝口气不小,不知阿姝想要一队人马做什么呢?”
      陈姝看着手上的蜀锦纹路精美,这样的好东西也就产自蜀地,价值万金,当然一大半的钱都进了那位蜀王的口袋,她道:“左右也不打算做什么,不过是看看洛阳景致,走马观花罢了。”她倒是记得那位蜀王的长子陈旲还在洛阳羁留,不知能从这陈旲手中抠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陈昱沉吟片刻,道:“好。”
      陈姝笑了,道:“说定了。”
      二人谈笑宴宴,高景扣了扣马车,陈昱道:“进来。”
      高景将那陈炜带了进来,陈昱让陈炜坐在他身边,高景道:“陛下,方才皇后身边的宫婢给殿下送了奶糕。”
      一句话说完,却见陈昱面上淡淡,对着陈炜道:“奶糕味道如何?”
      陈炜轻声道:“没有阿娘做得香甜。”小小一个孩子说话让人伤感,陈炜顿了顿,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陈昱,道:“阿父,阿娘是不是,死了?”
      这些日子并没有人把真相告诉陈炜,可是皇宫里哪有真正的孩子,他终于还是猜到了。
      陈昱一滞,点了点头,把陈炜搂在了怀中,怀里的男孩抓住了陈昱的衣襟,终于还是哭了,他忍了很久,哭声渐渐大了。
      陈姝在一旁冷眼旁观,失去母亲的感觉,她也曾体会过,不过是那时候没有人安慰她,她和阿兄在那间小房子里守着,看着母亲没了生气的脸庞,那个夜晚是她人生中最黑最冷的夜晚。
      过了一会儿,陈炜哭着睡着了,陈昱把他放在里面的榻上,盖上了小被子,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是心疼他。
      陈姝的脸隐在暗处,忽然道:“真好啊。”
      “嗯?”
      陈姝缓缓道:“我的阿娘死得时候是我和阿兄守着的,她病了许久,轻得像根羽毛。”
      陈昱的心像是叫人攥了一把,许濛死了,前世的她,早就死了。
      “我那么好的阿娘死了,唉。”陈姝一叹。
      陈昱忽然觉得愧疚,他前世从来没把许濛放在心上,今生他与许濛起于好奇,后来相依,终于算计,可是前世他与许濛还是错过了,连带着这两个孩子也没有用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给了他们君王的威仪,却没有给他们阿父的温情。陈昱伸手将陈姝揽在怀里,摸了摸陈姝的脑袋。
      陈姝挣扎了两下,从陈昱怀中挣脱,冷笑道:“呵,阿父真把我当做五岁小儿了。可惜啊,阿姝早就不哭了,你的一番慈父心留着给别人吧。”
      陈昱低头,只见小女孩儿抬头倔强地望着他,目光炯炯犹如一柄利剑,陈昱后知后觉感到遗憾,今生他遇见了那最好的许濛,可没有珍惜她,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前世他着实亏欠了这一双儿女,原本想着今生能够补偿,可是他们也重生了,早就成长到不需要补偿,不需要温情的模样。
      永远都在错过,永远都有遗憾,原来帝王也是凡人。
      罢了,这小姑娘想要什么不如随她。
      陈姝道:“阿父最好不要用这种肉麻的眼神望着我,我活过来也不是同你玩什么父女情深的,不过,丑话说在前面。阿父,卢氏得了皇位,得了名分,孟氏得了几十年煊赫跋扈,高氏杀了你,她和儿子倒是活得不错,这些女人,说来阿父也不欠她们什么。要我说,只怕她们还愧对阿父。”陈姝忽然抬高了声调,道:“可是我母亲,前世今生,阿父你都欠她的,你要记住。”
      陈昱苦笑点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姝话锋一转,道:“阿父啊,你瞧瞧,不过死了个高氏罢了,现在就有人坐不住了。”陈姝的目光落在睡着的陈炜身上,陈炜身子瑟缩了一下,仿佛陈姝的目光凉着他了。
      陈昱看向陈炜,联想到方才高景所言,若有所思。
      陈姝见陈昱的神情,笑了笑,坐在了小几旁,卢氏和孟氏相争多年,现在就让她陈姝往这把火上浇点油吧。
      车驾到了洛阳城外,群臣跪迎,其中三公九卿不说,便是连留在洛阳的藩王们也都来了。
      陈昱留在皇庄的这段时日,洛阳可算是谣言四起,那高氏一族叫拘在宅子里,也不知是个什么处置,高娙娥莫名就死了,皇庄大火,城郊的五营人马也多有调动,整个洛阳仿佛一座活火山,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喷发。
      官员们皆面面相觑,一句话都不敢说,前面三公之中的司空唐硕看着虽然镇定,可是人们能够从他面上的疲色看出,陛下那里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要知道唐氏乃是陛下姻亲,铁杆的保皇党,唐硕身居高位,这幅神思不属的模样,只可能同陛下相关了。
      只见管道上一队马车缓缓前行,耳边有人道:“跪。”
      众人皆跪伏在地上,马车渐渐近前,带来滚滚黄烟,官员们身上脸上和嘴里都是黄土,可是却没人在意。
      终于那最大的一架车停在了面前,陈昱在高景等人的搀扶下走了下来,道:“众卿请起。”
      众人起来,都把目光往陈昱脸上瞧,只见陈昱起色不错,看不出什么问题,这就奇怪了,不是说那高氏有人意图行刺么,陛下反应这么大,他们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可是现在看来,陛下很是康健啊。
      唐硕上前扶住了陈昱,陈昱摆手,忽然嗓子痒似的,拿出手帕捂住嘴咳了几下,倒也不厉害。
      唐硕将陈昱手上的手帕接了过来,迅速揣在了袖笼里,不过还是有那眼尖的瞧见了,那手帕上分明洇出了一点点红意。
      再看这面色红润,同大家寒暄的天子,众人目光皆高深莫测起来。

84.回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