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七日后,乔衍的身体好像在渐渐“恢复”,能够与人低声交谈,能够起床慢慢走步,外表看来只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只有他能感到,昔日那些畅怀欢笑的力气,却因一颗无力的心而绽放不出来。
他特别喜欢笑,遇上真诚的人,他一感就是报以微笑,报以友好的象征!
微笑也是一种阳光心情,他想阳光生活,也想给人一份阳光。假如,见到并不善意的人,他也会习惯开一句玩笑,消除隔阂。
但这是真的,他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个力气。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心上没有力量,微笑当然发不出来。
当然,他是可以勉力微笑的,只是当力气牵动心上,心上就会似有银针在攒刺,让他痛苦不堪。
他现在就好像为了一颗心而活着,时时的记着一颗心,时时要小心翼翼。
但只他没有笑,了一直为他运功疗伤的训大师却时时对他报以微笑。而且在他的慈眉善目之下显得更加阳光。他的目光似是会发光一样,像极了一缕缕绽放的阳光。
这一日,了训突然携着他的手,慢慢的往寺后山坡走去,乔衍默不作声好像默契的跟着了训的步伐。
了训也没说话,只是他的脸上、身上,绽放出长者对晚辈最自然的一种亲近。
山坡不长,颇是陡峭,山路回环,坡上小林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林中或奇石密布泉水叮咚,石头可用桌作凳;或野花夹生于如茵草地如置仙境。虽然是在冬季,却也郁郁葱葱小花绽放。
乔衍的现在的力量根本爬上这个山坡,但了训携着他的手,却让他感到爬坡毫不费力,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他,迈步似乎不用力气。
一会到了坡中一小林,当中一片夹花绿地,草色如茵,山花生俏,纵横约有数十丈,四周稀疏绿树环绕。
进入草地,乔衍嗅到浓浓的草味与花香,感觉十分舒服。岭南花草本来就是四季常绿常开,丝毫没有枯燥意味。假若说少了一分春夏的嫰绿,那则是多了一份墨绿,以及让感到沧海桑田的大自然的变化。
在一块大石旁,了训一手竖于胸前微微笑道:“小兄弟请坐。”
他对乔衍从称小施主到小兄弟,实是与乔衍推心置腹,这对乔衍也是个荣誉。他性格矜持,喜怒不随便形于色,极少与人兄弟相称,可见他对乔是喜爱的。
乔衍轻轻道:“大师请坐。”做了个请的姿势。这就是乔衍,即便他有“病”在身,也感到了训对他的格外关心,仍然没有忘记不能僭越长辈的礼节。
了训微微一笑,很满意的倚一块石头坐下,他盘膝坐在草地上,背上轻轻倚着一块石头。这个姿势又一次表现出他对乔衍的无拘无束,否则以他的性格,只有不倚石而正襟危坐。
乔衍盘膝坐在他的侧面,后面也有一块石头,只是他并不倚上去,而是略为佝偻着身子,一副准备聆听之色。
他感到了训有话要与他说,话题或者是关于他的“病”,或者是要询问一些事情,也或者是说一些生活上的事。
“小兄弟,你看这里山色多美,树木天养,清风自来,俗人不必作出劳作之力,却可在这美景中来去自如。”了训微笑的对大自然由衷赞叹。
乔衍感到他想因这话表达点什么,道:“大师说得甚是,只是小子觉得,俗人心中只有充满爱,才能感受到大自然对人类的无私奉献,才能感受到美景是因为一份和谐。假若心中已没有爱的力量,那观看美景的心思也会大打折扣的。”
了训是寺中支持,要修练佛法,要管理垌清寺事务,乔衍猜他不会仅仅与他来游山玩水,于是以他的“病”为主题,以一颗没有能力付出爱的心让大师的话说向要点。
了训道:“小兄弟无需看轻自我眼前处境,以小兄弟的遭遇,即便日后清苦过活,亦足矣告慰自我,甚至傲绝当世矣。”说到傲绝当世的时候,了训的双目微微放光。
“大师不要夸我,小子日后只是爸妈不成器的儿子。”乔衍微微苦笑,也就是这微微一笑,心上就好像被数根银针攒刺了一下,急忙停下这一笑之力,皱眉忍住。
当然他也感到了训说的傲绝当世有点古怪,他有什么可以傲绝当世呢,是击退了鸠山夫吗,这仅仅是个巧合,说击退了龙山三英吧,这只是个很小的事情,说他种菜傲绝当世吗?这当然不可能。
正是感觉不可能,他就没有反驳。
“善恶存乎一心,而成不成器也是存乎一心,小兄弟在海岛的侠义之举,足能让知者心增一分赞誉。得赞誉之心,岂能说不成器乎?”了训说得有点激昂,好像非此难以消除乔衍心上阴影。
乔衍心下又是苦笑,心想了训大师说我傲绝当世原来是为这个事。
他甚至觉得比不上长庆,长庆可以很轻松的让他父母开心并且满足,但是他在海岛的经历,非但不会让父母开心满足,甚至会被父母说成莽撞、无知。
当然他的父母到现在止没有这样说他,但他觉得他们是会这样说的。
假若他现在有长庆的力气,可以一天做的是别人数倍的工作,可以尽可能的帮助父母,那他或者会有一点点成就感。
海岛的事,对他来说总体就是表现的像一头狗熊,击退鸠山夫是依靠传音入密的帮助,而他的打坐,还因此差点害了两位帮主的性命,差点害了海岛上的众多兄弟。
“即便是英名也会毁于一旦,况且小子这点微薄作为,连英名也说不上。”乔衍又是微微一笑,又再忍受“银针”攒刺一下。
了训当然知道英名毁于一旦是指名望很好的人做了坏事,以前的名望不再有,只是他也知道乔衍的意思,是牵强附会的将他的“病”与做坏事联系在一起,以表明在他日后的无用的面前,这点小作为实是不值得慰藉的。
而不为一点点成就而沾沾自得,这不是值得赞赏的吗?
“小兄弟有所不知,老衲说的傲绝当世不是指小兄弟的这点作为。”了训双目放光微微的笑。
乔衍隐隐感到神仙之事,他觉得自己有傲绝当世的地方,就是遇到了神仙。
心下又微微懊恼,心想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可惜自己却成了无用的废人。
但是他又突然想,大师怎能知道他会遇上神仙呢?难道大师是另有所指?
不禁有点兴奋,说道:“小子距离傲绝当世比八杆子远得多了,请问大师说的是什么理由呢?”
了训垂首低眉,单手竖于胸前道了声“阿弥陀佛”道:“小兄弟,人之说话贵诚,小兄弟既然知道,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承认,只假如是看轻老衲,那又另当别论。”
乔衍并不为了训的话而焦急,假如了训说他不诚实,正好反顾自身;假如了训怀疑他看轻他,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说大师德高望重,就是这次为了他不惜虚耗功力无私的为他疗伤,也是个很大的恩情,他怎会看轻一个于己有恩的外人呢?
当然他也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说道:“小子有什么不诚实的地方请大师指出,小子必会尽力改正。至于说小子看轻大师,这是有可能的事吗?”
乔衍前面的话说得很严肃,后面的则是带着一股调皮一样的笑意说的,调皮的语气就是与对方一种亲密的表现,既然亲密,那就不存在看轻的问题了。
了训道:“如此说来,小兄弟是真的不知了。也或者是老衲胡猜乱度。”说完皱着眉头,露出颇为疑惑的样子。他生平个性安稳心思也极少外露,而此刻露出这个疑惑表情实是罕见。
乔衍道:“请问大师想说的是什么事情?”
了训道:“枞尔出令,一统江湖,难道老衲猜错了?”
乔衍心中“咔噔”一下,“枞尔出令,一统江湖”正是枞尔行舒令上的字句,了训大师怎会知道呢?
他也像瞬间猜到,大师说的傲绝当世或者与这支铁钗一样的令牌有关。
于是他又想到枞尔经书,更想到这可能是一本非同小可的经书。
跟着又顿感矛盾,绿衣少女送他经书的时候嘱咐过他得经书之事不能与外人道,眼下却怎样面对这个话题?
他不擅于说谎,只好转移目光不说话。
了训本来是在疑惑中,但是乔衍的举动却又让他欣喜若狂,这是在猜事情时感到猜对了的一种最自然的反应。只是他这个反应,掺杂着名闻天下的“枞尔”两字。
他也瞬间感到有点失态,急忙端正了一下坐姿,低眉垂首的连道了几句“阿弥陀佛”。
经过数天的观察,他感到乔衍这个年轻人的真诚颇是与众不同,而他刚才是在逃避,乔衍绝对不会逃避与己无关的话题!
他的这个举动已经将他与“枞尔出令,一统江湖”有关连表露无遗。
“大师,据小子浅显的认识,佛法讲究一个善字,对万事万物都要以善心对待,只是这个善字的含义很广,颇为难明,日后想请大师多多指点一下。”乔衍想转移话题,对佛法也颇有兴趣。
了训微笑看着乔衍道:“小兄弟学习佛法何难,只要心中有佛,佛法自明。”他定定的看着乔衍,像是要将乔衍浏览个够。
 
第33章 三三传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