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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有情兮,而无望兮。[2/2页]

黄泉有鬼,名曰孟婆 云夕何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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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言已至此,是死是活你自己选吧。你爹娘年纪大了,大伯只希望你莫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丞相吱呀一声推开了紧闭的门窗,初春的寒风钻了空子灌进了屋内,吞噬着屋内的丝丝暖和。
      外头扫地的婆子尖着声音喊道:瞧这地上竟然落了颗果子,我就说嘛,怎的那么怪了竟然不结果。
      另一个婆子凑近了看了看,笑着答她:“你看这就是个病果,定是又苦又涩。”
      是啊,就算花开结果,却是又苦又涩。
      花轿抬李双双进宫那天,边疆急报,敌国倾巢而出,已破边关多城池数座。传言战神将军竟然打了一个败仗。
      半年后传来消息,边关之战已小胜敌国。战神之败,乃兵家计策。
      消息传来的时候,李双双正坐在御花园里,看满园子争奇斗艳的花儿斗艳。身后的奴婢说:“娘娘,您看这花开得多艳啊。”
      开得艳又如何?没了看花的人,左不过是寂寞的开着罢了……李双双抚着娇艳的花朵呢喃自语着:“他,如今该是得了消息吧。”
      “娘娘说得什么?”
      “没什么,回宫吧。”
      边塞夕阳醉了篱笆城墙,王生坐在高处酒入柔肠。城墙下隐约透着殷红的血迹,斑斑点点像是黄土之上长出妖艳的花一样。
      昨日厮杀,战马嘶鸣黄土飞扬,他手里的长枪白樱染上了血浆。四处飞溅血滴落满了铁甲,浸成丝丝血痕刻在心上。纵马杀敌,尘土飞扬。
      敌军像见了死神一样,仓皇逃窜。身后的将士呐喊:“将军威武!战神无敌!”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何红了眼眶。
      心上的姑娘,入了宫墙。来年春天再不见她娇俏的脸庞,不能喊一声:双儿姑娘……
      此后两年,王生像是发了狂。上了战场,飞舞长枪,片甲之下,不留活口。
      敌军用计将杀红眼的王生引入陷阱时,他分明已经听见了副将在喊:“将军前方恐有埋伏。”
      可他的马没有停,临死之前他闭上眼时想起曾经那个桃花树下的姑娘。
      她还是那样娇俏美丽的模样,让人看得心慌。
      从此,将军一去不复归。
      王生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京城已是隆冬时节。漫天的大雪纷纷落落坠下,一片素白冰晶下藏着悲寂的葬歌。
      王生的葬礼用了最高的规格,死后被追封为忠勇王爷。
      次年春,李贵妃回家审亲时,于院中桃花树下引毒而亡。她的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幅绣完的鸳鸯戏水绣帕。大风起,满树桃花一夜之间凋零。
      王生的故事清楚的刻在阳卷上,我并无太多波澜。只是给他的碗里足足多添了一勺孟婆汤。王生却不领情,他对着我摇头眼神坚定。他说:“我不能忘了她。”
      我回:“终究是她先负了你,何苦死了还折磨自己?”
      “我只是怕,忘了她,也就忘了自己。”
      世间的情种太多,王生不算特别的那一个。但我不知为何,竟替他求了阎王寻了个在忘川河渡船的差事。从此,我替他易了音容。斗篷黑衣、一声不吭的他在忘川河畔守着一叶小船而过。
      直至现在。
      我端着汤看着悲泣绝望的李双双,王生站在渡船上沉默着。我不知此刻他会不会想来一碗我的汤,可惜当了摆渡人就没有回头路了。路是他选的,我能替他做的就是了却他最大的牵挂。
      “其实,我见过了王生。”手里的汤微微有点凉,忘川河畔的风有点忙。
      “生哥,他在哪?”李双双朝着我扑了过来。
      “他投胎去了,我知你可能不信。但他确实投胎去了,他在我这喝孟婆汤之前,留下了话。”
      “生哥……他可还是怪我。”
      我摇摇头,晃着手里的汤。
      “他知你是身不由己,他只是不想再记得你。”
      李双双死死望着我,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你和他情缘深重,命数相克,世世轮回都不会圆满。你若决定不喝汤,倒真不算坏事。只是,从此断了情缘罢了。若你们历过十世情劫,修得圆满,或能换一世一双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是喝汤还是做鬼都由你。”
      渡船上的人依然立在河中央,手里的浆破水而过。历鬼在河底凄厉的叫着,河水翻腾汹涌。
      如我所料,李双双还是选择了喝汤投胎。即使受十世情劫才换一世相伴,她也会为了一世痴迷癫狂。
      李双双走了以后,渡船的王生跪在船上朝我行了大礼。他说:“谢谢婆婆大恩!王生铭记在心,必生死相报!”
      我一边笑着一边往锅炉上鬼骨,等到汤香四溢时,我端了汤与他。
      “王生,喝汤吧。我虽保不得你和李双双来世圆满,但十世换一世姻缘却是作数的。”
      王生死死的看着我,端过汤。
      “婆婆大恩大德,王生无以为报。”
      “我算不得在帮你,也不知是不是在害你。”
      “你且去吧,来世你和她还是要来我这喝一碗汤的……”
      王生走后,忘川河上便少了一名摆渡人。阎王质问我:“求我让他做摆渡人的是你,求我让他转世的人还是你。你是何意?”
      我只是笑笑,并不答他的话。反正,他也奈何不了我。
      另一边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没想到,阎王殿里竟然还有人和我做一样的差事。”
      他还是旧时的模样,满头银丝,红衣飞扬,指尖红线缠绕。
      阎王皱着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冷声问道:“月老你怎么想得起来这黄泉地狱闲游了?”
      他回:“我失了一位故人,天上人间已整整寻了她七千四百一十五年,却从未遇见。有人说,她易了容颜,躲在了黄泉地狱里煮汤。所以,我来寻她。”
      大风起,黄沙飞扬,忘川河水汹涌的激打着奈何桥石。我头上青丝早已化白发,终究还插着他送我的合月钗,终究从未扔弃。
      我看着他,他望着我。
      我们只隔着一条河,一座桥。
      他远远唤我:“阿香……阿香……”
      我回他:“仙人,你认错人了,我是地狱的煮汤孟婆。”
      “我只是地狱的孟婆。”
      他只是怔怔的立在岸边望着我,他的红衣飞扬,这里却只有黄沙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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