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沉的夜风雨大作,养伤在家多铎正闭眼寐着,突然被下人吵醒。
“爷,十四爷来了。”
“胡说,我哥不是去汉儿庄了么……哟!哥!”
门外的人低着头,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可护在怀里的襁褓却仍是干燥的,一抬头,满脸的筋疲力尽落在了多铎的眼里,将孩子往他怀里一放。
“什么也别问,哥能信的只有你了。”
“雅若姑姑,爷回来了!”
雅若不顾风雨地跑到院中,多尔衮全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睫毛留下,如毫无情感的泪,只是叫人看了心里哀恸。
“爷,爷!孩子呢?孩子呢……”
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雅若心里也都明了,只是仍不敢相信地不断追问,不想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爷……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啊……那是福晋的命啊……啊!呜呜……”
他一言不发,任凭谁拉也不肯躲雨,雅若滑倒在他的脚边,放声痛哭,却又立刻捂住了嘴,生怕扰了屋里那游离在生死边缘的脆弱生命。
雨,一夜未停,泪,泉涌不尽。
滴答,滴答,滴答……
仿佛是冰雪花开一般的奇异感受,水滴石穿的清脆之音,模糊间睁开了双眼,眼前便是纷杂的人影儿。
“主子?主子?雅若姑姑,爷!主子醒了!”
“主子醒了!”
原来,我还遗留在这儿……好似做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梦,在梦里千回百转,陈宇、皇太极、多尔衮、哥哥、额吉……
我求哥哥带我回草原,他漠然离去……
额吉,额吉……本就是不要我了的……
我要陈宇带我回家,他却流泪了,他说清宸,你受那么多苦,我却只能看着……
皇太极……本就是我的痴人说梦,自诩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己,也未能免俗……
多尔衮的鬼哭狼嚎声声入耳,还是把我拽回来了。
可是我痛啊,全身如散了架子一般七零八落,没有一块儿是完好的,仿若灵魂与肉体快要脱离的瞬间,可那瞬间却又是那么长……
“珠儿,珠儿!”
多尔衮有些欣喜地唤了几声儿,却发现她眼中的神情是那样涣散,似乎听不到一般。柳侠徽上前查探一番,拉着多尔衮出了屋子。
“没事儿了,只是主子身子虚弱,鬼门关走了一遭,身心倦怠……十四爷,那小贝子可有下落了?”
“接生嬷嬷死在悬崖边,已经派人接着去寻了,只是还没有下落。”
“依在下之见,短期还是不要告诉嫡福晋为好,以免伤身。”
“早就在全府禁令谈论此事,若有谈及,格杀勿论!”
汗王宫里气氛严抑,哲哲往后躲了一下,眼前的嬷嬷端着猩红的水盆小跑了出去,不禁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儿,都兰见状上前扶了一把。
“娘娘,歇会吧,您这几日几夜衣不解带地在大汗跟前伺候,纵使是铁打的人儿,也是受不住的。”
“扶本宫去大汗榻前,本宫想着,大汗醒来第一眼能看到本宫,便知已经回家了。”
“鳌拜大人与三贝勒爷昨日回来复命,说是此战告胜!”
“本宫就想不通,此战既然如有神助,为何单单大汗身负重伤不省人事?”
都兰见四周人多口杂,便拉了哲哲来到人较少的厅堂,伏在她的耳边。
“鳌拜大人说,汉儿庄一役,十四爷临时受命为先锋,大汗知道勃然大怒,再加上有人前去报信说十四福晋难产,十四爷本就深陷火海刀山,撤回已是断无可能,大汗便带人冲入敌营,谁知那袁崇焕带兵杀了一个回马枪,本是胜算在望的大战,却被人来了个请君入瓮,大汗护着十四爷杀出重围,自己却……”
“谁……”哲哲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是谁报的消息!”
“鳌拜大人没说,想必是大汗的暗卫。”
“唉……”哲哲叹了口气儿,“大汗回来已有五天,却还是这般昏迷不醒……对了,十四贝勒府有什么动静。”
“嫡福晋已经醒了,十四爷似乎隐藏的很好,听说昨日府里还有说有笑的……”
“她有说有笑?”哲哲苦笑一声儿,“本宫费尽心思,却只为那女人换来了有说有笑?呵呵,且让她笑几声儿,日后怕是得以泪洗面了。都兰,汉儿庄虽胜,却不可无主将镇守,三贝勒劳苦功高,十五贝勒有伤在身,便请十四贝勒前去些日子吧……”
“大汗醒了!娘娘!您快来啊!”
哲哲闻声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床边,看到他蜡黄的脸庞,有气无力的眼皮耷拉着,无神的眸子满是血丝,不由心痛得泪流满面。
“大汗,您醒了!您可有觉得……”
“她……怎么样了……”
看着他涣散的眼神,想必是受了极大的苦楚,神思只怕还有些不清楚,可她却也明白他的意思,心像被揉碎了一般,脸上却还是只能笑着。
“很好,儿女双全。”
“好……好……”
似乎转瞬即逝的醒来,只是为了这一句,眼眸一垂,便又沉睡了过去。
204.夺子匿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