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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君道:
      “庶人剑是怎么回事?”
      庄子道:
      “那庶人剑嘛,耍剑的剑客,都是些蓬头虬鬓、塌了冠帽,留了满脸阿胡子的。他们穿了后身截短了的衣裳,大多瞪了个眼,说话粗鲁不堪。互相在堂前搏击为戏,不是夺人性命,就是伤人肝肺。这庶人剑,就象是斗鸡。一旦失手,便有性命之虞,对国家社稷没一点儿好处。如今大王处于天子的尊位,却喜好庶人剑,臣私意以为大王的识见不免浅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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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场。
      此时,门外一声传来长长的吆喝。随后一个围了白裙的和尚快步而来。只见他手里捧了一个大食盘,盘里是五六个盛满菜肴的大碗,三碗黍米粥。其中三个大碗,满满当当盛了红是红、白是白、褐是褐的肉食。褐色的是烤驴肉,白色的是腌兔肉,红扑扑的便是酱汁淋漓的红烧羊肉。说到这儿,李白把眼一眯道:
      “王乃牵而上殿,宰人上食,王三环之。庄子曰:‘大王安坐定气,剑事已毕奏矣!于是文王不出宫三月,剑士皆服毙其处也。由是观之,道家跟儒家,也就表兄俩没隔多远儿!——天下所谓贤者,都有一颗菩萨心肠。百家者,一家也!”
      那恩语腾身而起,朝李白道:
      “打住,打住。——小僧可饿坏了。大伙都来吃罢。”
      他一边招呼李白多多用劲、填饱肚皮,一边埋下屁股,扫地一般将一双长筷子一一掠过碗面,将各色菜肴塞进大嘴,大嚼大咽。李白早已看出这儿的不对劲来,只是冷眼旁观,不动声色。那恩语这边一动筷,随后李白便自顾大块垛娱。恩语对此十分满意,又朝李白、颜修“吃罢。喝呀,喝!”地嚷个不停。于是,这知客舍便爆起喝粥的轰响。不一会儿,食床上的碗里,在李白与恩语的两路夹攻下,早已空空如也。
      伺立一旁的恩言见状,把手一拍。
      不一会儿,有一小和尚端了个大食盘快步而来。一盆剩在灶上的红烧狗杂碎、三大碗现烧的汤饼。
      颜初子见状莞而一笑,谦和地朝李白扬扬手中的筷子,随即大吃大嚼起来。
      没一柱香功夫,那大食盘里已是空空如也。良久,恩语才缓过神来,一声长啸,然后拍拍圆鼓鼓的肚皮,道:
      “吃饱啦——”他瞧了一眼四周,问身旁的一小和尚道,“居士说到哪儿了?”
      李白道:
      “完了。正好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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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初子道:
      “高见。——居士,又要赶往何处?”
      李白道:
      “灞桥。”
      “大过年的,其实您又何必如此辛苦东跑西颠。”颜初子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柔声道,“你我日后实在是可以与元丹丘一样,“东求蓬莱复西归”的。如今别人的事儿,李公子恐怕也不明了其间奥秘,何必自寻烦恼?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些物事恐怕要待以时日,才得分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世事殊不可料,得放手时且放手罢!”
      李白道:
      “为朋友也说不上辛苦哩。”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这倒也是。”恩语嘟囔道。那哑道童不会听懂颜初子与李白在说些个啥。眼见得李白如此执拗,却也不禁恼羞成怒,脸涨得变了型,才要发作,颜初子忙伸手制止住他。只见他冷冷道声,“——回头”。说罢扶膝起身,朝李白肃手一拜,“遇见丹丘子,噢,还有他俗家师父麻衣张大侠,说我颜初子问他俩好!”
      李白回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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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初子一动,人早到了门前。
      那恩语此刻却如梦方醒,翻身而起,接口道,“道长——道长这就回么?”颜初子道,“回了。——不回又能怎么着啊!”“善哉,善哉!——”此时,半天没言语的和尚恩言,双手合十,接口道,“道长这番好意,想必青莲居士是听得进的。”
      李白稍一迟疑,也赶紧起身相送。
      颜初子仰起个冷了的脸,瞧了瞧屋脊,喃喃道:
      “剑道,剑道!——这剑之道,恐怕不是你说了算的哦。”
      李白笑笑。颜初子也不再打话,抽身便走。这下,在场的人众不禁面面相觑,都有些呆了。那小道童见状,不禁叹了口气。半晌,他这才朝侍立一旁的恩言、恩语俩师兄弟冷冷溜了一眼,猛一跺脚,尾随颜初子而去。恩言、恩语俩师兄弟步出屋门相送。
      他俩惊奇地发现,门外不远处的道旁,伫立着一高俩矮仨汉子。
      这仨人或提枪或携剑、周身透出一股腾腾杀气。恩语一愣,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移步抢前,认出那俩矮个子是陆子青酒坊的伙计。
      说这俩人矮,其实并不真的有多矮,与常人无异,只是因为高个很高。
      高个是个老者,却不认得。
      老人没等恩语打问,自报身份道名沈如筠。脸色冷冷得,却还和气。此时,恩言也已来到仨人身旁。他倒是跟沈如筠打过交道,对他有极好的印象。因此,他邀请沈如筠进屋暖暖身子、喝壶热茶。
      沈如筠谢绝。
      恩言也不勉强。他与恩语相顾一笑,将颜初子师徒俩目送出了寺庙。而此时的李白,这才发觉前心后背已经湿透、手脚也冷得紧。于是又随手抄起只大碗,一连灌了三碗土烧。小腹里方才有了一股暖气,爬到前胸来。
      谁料这儿众人才刚刚长出一口气,知客舍门外掠过一声小和尚的尖叫。
      大伙儿涌出屋门、循声一瞧,又是一惊。
      彼此相顾无言,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寒气彻骨的凉水,唯有面面相觑的份儿。——原来,被颜初子和小道童二人踩过的甬道上,那厚重的方石块,已是深深浅浅、碎成一片。
      那石缝里,还“吱吱”直往外透气。
      透的是寒气。

六十四.剑道[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