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寂静。
一轮将满未满的月亮高高悬挂于空,银白色的光辉洒下,给巍峨的皇城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清冷之色。
楼阁栉比的皇城之内除了打更的更夫以及肃穆林立在夹道两侧的戎卫将领们仍旧兢兢业业以外,整座金陵城此时四下静寂,俨然一座无人的空城,气氛森寒冰冷。
夜过三更,本该是早已熄灯入眠的时刻,而此时,在无边的黑暗夜色中,刷成朱红色的宫墙之上却忽地闪出两道黑影,那黑影行动异常灵活,几个凌空飞跃便稳稳地立于宫墙之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九皇叔好整以暇地盯着宫墙之下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班的城卫,唇角边隐隐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眸光亮得惊人。
绾婳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面色黑沉,眸光晦暗不明,只是牢牢地锁在九皇叔身上,也不说话。
绾婳觉得自己如今当真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对她来说,九皇叔甚至比起夏侯聿还要更高深莫测了几分。
她至今仍旧清楚地记得,两人第一次在客栈相遇的时候,九皇叔甚至还打算要恩将仇报取了自己的性命,孰料到第二次的偶然相遇他们之间竟有了如此戏剧般的转折。
加之今夜他竟破天荒地学着平素里采花大盗的行径半夜潜入自己的房间,二话不说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就在皇城守卫的顶头上面嚣张地坐着,也不怕被人发现了会有损他九皇叔的声誉。
这时,只听得九皇叔低沉的嗓音自身侧低低响起,沙哑难辨:“你的丫头,浣衣房。”
绾婳心下一动,望向他的眸光又深沉了几分,显得有些诧异,她或许是没有想到今夜九皇叔的异常举动竟只是为了帮自己救出芈月?
许是绾婳的目光太过强烈,九皇叔偏头扫了她一眼,轻易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单手把弄着散落在肩上的墨发,笑得愈发邪魅:“怎么,对本王的这副容貌可还满意?”
绾婳有些错愕,知他是为了转移话题,也便歇了探寻他的心思,无论他此举究竟是发自肺腑,还是故意设的障眼法,对她来说,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她倒并不是十分在意。
她抿了抿唇,没有答话,只是轻轻转过了头去,望着皇城深处那愈加森严的守卫,若有所思。
想到夏侯聿,她的脸上的确不再有像原来那样要杀了他的愤怒与决绝,看着这座熟悉的皇宫,沉淀下来的反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想来在夏侯聿的心中也已经掂量好了分量,也想透彻了一些事情吧,这么想着,她竟有些感激夏侯聿没有杀了芈月还将她完整无缺地带回了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却又无疑是最安全的地儿。
原本想要进去救人的念头,在这须臾的转瞬之间,竟奇迹般地出现了逆转,她不在乎夏侯聿是不是利用芈月再次设了个圈套还是出于其他什么目的,她只要能暂时保住芈月的性命。
芈月太过单纯,在这个世道之中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存活下去,优胜劣汰本就是世间永恒不变的规则,她的确需要些磨练,绾婳看了眼不远处的金碧辉煌,皇宫,是最好的去处。
“我们回去吧。”半晌,绾婳才低低说道,似是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一般,话音方落,便瞬间颓靡了许多。
九皇叔未微挑了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透着几分探究深意的犀利之色:“你当真不想将她救出来?”
绾婳当即明白九皇叔所指为何,原本平淡的语气这时竟显得愈发平淡:“待在浣衣房里,未必不比待在我身边要来得好”
她没有明说,却也笃定九皇叔能够明白。
“本王似乎更喜爱你了!”九皇叔眉心舒展开来,拉长了声音望着绾婳,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九皇叔府的探子不是吃素的,这些日子以来,该知道的事情他也都已经知道了,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过多掩饰什么。
借着清冷的月色,绾婳看着他,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沉吟片刻,她说出了一句出乎两人意料的话:“大醉一场如何?”
是啊,她绾婳素来不太喜欢那种被人一个念头之间的转变便能轻易得到的生机,她的性命她的心思,凭什么偏偏要掌控在旁人的手中,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然而以后不一样了,是她自己决定要将芈月留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是她自己亲手切断了自己的后路,怨得了谁?
是啊,喝酒,这样的大日子难道不该好好庆贺一番么?
一品轩。
绾婳又抱起了一坛酒,满满地灌上一大口,这才重重将酒坛放下,俏脸皱紧,不满道:“苦。”
她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酒气,看来是已经有些醉了。
这一品轩里自诩卖的都是些宫廷御酒,可到底也不过如此,非但不香,反倒苦得涩人,倒是白打了这个招牌。
其实她过去并不时常饮酒,更准确来讲,她素来处事极为严谨,很少有像今日一般放浪形骸的模样,心下苦笑,再次提起酒坛猛地便往肚里灌着辛辣的酒水,终于在第二坛酒下肚的时候,不胜酒力,醉倒在了桌上。
纤手颓然地松了开,失去了人力的支撑,酒坛不稳地往桌边歪了歪,然后斜斜地摔了下去。
正
039 同床共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