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靠海，这个季节，小雨总是不断，她们没带伞具，一路走走停停，不知是否淋了雨，还是出了汗，衣服早已泛起潮气。有好心的过路车经过，佟喜欢微笑着拒绝。
日落时，她们在古渡的一间民宿办理入住。那是数十只渔船组成的湖上旅社，一眼望去，蔚为壮观。老旧的渔船被整刷一新，透过残缺的船顶往上看去，清晰明亮的繁星近在咫尺。
这样质朴安静的夜晚，总容易感情泛滥。佟喜欢的声音疲乏，像打了场仗的小兽，低沉缓重，“记得刚见面，我心底还曾看不上你。”
“呃，是吗？”沈知翻过身来，与她对视，这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这种神态”，佟喜欢轻笑出声，“我们听见这种话，第一反应是生气，你不是，这就是差异，所以看不上你，还以为高冷孤傲如你，会很难相处。”
“上大学报到，你和杨凤娇让人印象最深刻。”杨凤娇，人如其名，娇滴滴，柔弱弱，曾经被迎新的几位学长要去号码，成为女生宿舍晚上熄灯后的谈资。至于佟喜欢，则是因为和宿舍阿姨的老公吵了一架，名噪一时。那时正值夏末，大家衣着清凉，舍管姨夫拎着扫帚，一路闯进女生宿舍，还是假小子装扮的佟喜欢看不惯，吼了回去。
“和她齐名，还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刚开始，她们并不相熟，只是有一年的寒假，佟喜欢感冒发烧，因为宿舍早早走了人，沈知不放心，便留了下来，每日打水送饭，照料起居。再开学，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不想，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两人还没走散。
她与佟喜欢性格迥异，对人以及看问题的方式、角度却很相似。比如，她们从不讨好，也不憎恨，对于杨凤娇之类，总是敬而远之。遇见不平，总想上前理论一二。对人和对事，太过较真，太过投入。
佟喜欢谈过几段恋爱，大多小打小闹，如此伤神，倒是第一次。想来当初她带老尹前来，估计早已预料反对的可能性更大。大概，那时她也忐忑，也纠结，需要的是理解，而非指责。
“老沈，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失败？”夜空深邃幽黑，晶莹透亮的星辰如钻石般镶嵌其中，犹如手工钉珠的黑色礼服。这种清晰可见的夜色，太久没出现过。
亦舒笔下的姜喜宝曾经说过，“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爱。如果没有爱，很多钱也是好的。如果两者都没有，我还有健康。我其实并不贫乏。”现在，放在她们的身上，同样可以。
她们还有亲情，还有友情，她们的父母全部健在，自己又还算健康，纵然前半生过得仓促，却也没落下什么。
“你说话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换了环境，沈知睡得并不踏实。睡梦中，佟喜欢轻声呓语，转而低低啜泣，似有哭腔。她起身查看，又与平常无异。身体极累，脑袋也嗡嗡作响，她尽量放空自己，专心数着绵羊，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第五十六章 远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