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们二老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几个牛高马大的计生委工作人员,他们一推,二老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只在那里哭闹,我要去扶老人,又要照顾孩子,也就随他们搜查了。这时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可能是太久没下雨了,那场雨下得特别大,硕大的雨滴打在瓦房顶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塔塔”声,听得这声音,我生怕屋顶会被雨打垮。雨也下得特别久,几个计生委的什么都没搜到,却也不愿意走,愣是在我们家坐到有小汽车来接才走。当时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婆婆一整晚都像要说什么似的,可是看到计生委的人在,又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
女老师已经泣不成声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双脸流下来,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
第二天婆婆才跟我说了实情,那年计生的抓得严,每户人家都人心惶惶的,谁愿意帮忙照看一个孩子呢,婆婆根本就没有把我那可怜的孩子带到她什么亲戚家,而是带到了村外的一片竹林,她怕孩子走丢就把他放到一个深深的墓穴里面,在周围撒了些硫磺防止蛇虫靠近孩子,为了让孩子不说出来,她还威胁他说如果告诉我他每天晚上在墓穴里度过,就把他埋了。孩子害怕呀,虽然心里不愿意,仍然什么也没说。那愚蠢的老太太想着老祖宗总会保佑自己,也就不怕孩子被什么野兽抓去了。当我赶到竹林时,那墓穴里已经积满了水,我可怜的孩子正浮在水面上,身上还穿着昨晚我给换的白色衣裳,手里紧紧握着玻璃珠。
女老师已是泪流满面,她的双眼如喷泉般源源不断喷涌出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汇流成河。摇篮里的孩子已经睡熟了。
时间飞快地流逝,孩子在时间的长河里疯狂地成长,像所有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一样,他喜欢到处跑,从田野到鱼塘,从竹林到果园,哪里都留下他的欢声笑语。对那个女教师,他只从大人的述说知道她对幼年时的自己极为照顾,至于怎样照顾全然记不得了。他对她的全部印象只有她是个慈祥的好老师,每年都被评为优秀教师。
关于女老师的更多事情,他上中学才了解到,据说她曾经在郑州大学读的本科,毕业之后就跟她相恋多年的男朋友结婚了,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那时的她对生活充满希望,他们都是那个时代少有的知识分子,生活对他们来说都太美满了。然而没过多久,那是1989年,一场声势浩大的学潮运动席卷了全国几乎所有高校,她的爱人以一个境外反华势力派来的杀手为罪名逼死自己多年来情同手足的兄弟。那场浩劫过后,他终于清醒过来,同时也为自己深重的罪孽而深深忏悔,每天沉浸在自责愧疚的痛苦中,最终没有走出这种负罪感,选择用自杀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错,留下女老师孤儿寡母。他爱人的父母认为她没有做好为人妻的本分而拒绝接受她和她们的儿子,一夜之间,她的生活陷入无尽的深渊,后来她被骗到南方,经过多次转手被贩卖给一个娶不到媳妇的傻子做老婆,就是她现在的丈夫。据说那时候她唯一的条件就是将孩子留在她的身边。她也逃过几次,每次都被抓回来打个半死,后来她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孩子相继出生,就安定下来,身子养好之后在小学做了个老师,那是当时整一片地区唯一一个读过大学的小学老师,其他学校都特别羡慕这所学校能有这么个大学生老师,她在之后的工作中也证明了自己的确是个好老师,每年都为学校争得优秀教师的称号,很受当地人爱戴。只是最后听说她的大儿子失踪了,谁也不愿提起这件事,以至于男孩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大儿子是怎么失踪的。
时光在男孩的疑惑中流过,他也渐渐长大,上了大学,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另类的昵称:麦迪尔。而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还没学会记忆时有一个女老师给他讲过一个关于她逝去的儿子的故事,她儿子的乳名叫做小白。
终极幻界(七)-无限幻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