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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风魔刀法[2/2页]

西京风雨骤 彭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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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愁。正应了这么一句俗话,“世路难行钱作马,愁城欲破酒为军。”虽然“愁城欲破”这个比喻不是十分地贴切,但白玉良面对的内忧外患,其心境与之相较也差不离了。
      白玉良思前想后,觉得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自己爱错了人,表错了情,换来的只是流水无情,光阴虚掷。天道不酬,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和追求的。此时也!运也!命也!不能一错再错地因为个人的恩怨,再起刀兵,重掀波澜,给多灾多难的中原武林带来新一轮的血雨腥风!那样只会亲痛仇快,让女真国坐收渔利的阴谋得逞。人固有一死,或轻鸿毛或重于泰山,是真英雄就应该敢作敢当,泰山崩塌于眼前,而色不苒,颜不改;舍身而取大义,视死如归……所以白玉良暗自决心买醉一番之后就自行了断,至少能息干戈,止战火,让自己的一生变得也有些价值,他连遗书都写好了。
      喝酒确实是这个理,心情舒畅时喝多少也没事;心情郁闷时两三杯下肚就醉了。刀王白玉良已喝完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原本酒量还不错的白玉良竟然醉了。
      梨儿看见白总管的房间里亮着灯,就示意丫鬟春桃轻轻叩打着门上的铁环。听到有人敲门,白玉良抱着酒壶醉眼朦胧地起身,房门一开,白玉良恍惚间看到是一个女人立在门前,人就是一激棱,慌忙问了,“是你吗?拉拉!”
      "什么拉拉扯扯?多没礼貌啊!是我们家杨小姐啦……”春桃很讨厌醉鬼的,她用小手掩着鼻子,皱着眉叱道。
      “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管你羊小姐、马小姐……”白玉良暗想将对方拒之门外。
      这时,梨儿阻止了春桃的无礼,飘飘下拜,给白玉良道了个万福,“白总管,杨梨儿见过白前辈……”
      在梨儿身上有着一种很像十五年前的拉拉一样的神韵,而且洋溢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阳光、青春的气息。这使白玉良不忍拒绝,也无法拒绝。
      “哦~~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知道杨小姐光临寒舍有何见教?”白玉良抱拳施礼。
      梨儿把龙氏教她的那番话在白玉良面前学了一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有机会再做一桩好事!虽然梨儿编的这词破绽百出,但此时的刀王神情恍惚,哪有心思去辨别什么真伪,他放下酒壶,“噢~~如此,……就请小姐头前带路吧……”
      白玉良跟着梨儿就来到了香袅阁,梨儿领着刀王登楼来到彭琳的病榻之前。白玉良往床上一看,就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醉红的脸刹那间就变得煞白了,又由白变黑,“这个……”
      换一个人可能刀王就让梨儿小姐骗过去了,敢情床上这位他认识啊!这不就是在白马寺行刺杨戬的那个梁山好汉吗?!因为刀客小彭年少英俊,白袍飘飘,也是用刀的,武艺胆识和品行资质都属上乘,颇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刀王,因此当时白玉良就曾特别留意过此人,并现场指点过他一招半式的。现在刺杀杨戬的刺客躺到了杨戬女儿的床上,而且被硬说成是龙氏的外甥,这着实叫人看不懂,虽然有些醉了,但白玉良的神智是清醒的,判断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看到白总管铁青着脸半天没言语,龙氏知道谎言不好使,避开这个话题,“白总管,……这位少年的伤很重,如果你不救他,他就死定了……”
      看这情形,梨儿姑娘急了,眼眶里嗪满了泪水,什么也不说了,“扑通”就跪下了。白玉良一看梨儿小姐的样子,就知道床上这位跟杨小姐的关系不一般。
      “可……可彭琳在白马寺要杀她爹,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白玉良转念一想,“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弄那么明白干么啊?这少年不是什么歹人,是梁山的英雄好汉!就算没有杨小姐这层关系,也绝对是一个值得救的人啊!”
      白玉良的一生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北侠快剑仗剑狂歌,长白山天池畔的那一场比武是刀王终生难忘的一段经历,虽然跟剑王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英雄相惜,耳闻目濡,仰慕于剑王的武德和人品,白玉良很服气地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另一个被刀王当成朋友就是梁山水泊的浪子燕青,两人算是忘年之交,虽然因为误会亟立场的各异,也曾与燕青兵刃相见,但在内心深处对快意恩仇的梁山英雄,白玉良是充满了敬意的。爱屋及乌,彭琳算是沾了燕青的光,兄弟的小兄弟自然也不是外人,白玉良又怎么会对刀客小彭这样忠义之士见死不救呢?
      想到这里,白玉良伸手把杨小姐给搀了起来,“小姐,您快快请起,折杀白某……我救他就是了……”
      要不怎么说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呢?!白玉良察看了彭琳的伤情,一搭着他的脉,用我们中医里的话说是“望、闻、问、切”四诊法,很快就诊断出彭琳是被混天霹雳掌震伤了心脉。
      “白前辈,白总管,怎么样了?……”梨儿眼攀攀地在旁边盯着呢。
      “他中的是混天霹雳掌,这是一种很霸道,狠毒的掌法,伤及到了他的心脉……”
      “啊――?”看着刀王凝重的表情,梨儿脸都变色了。
      “小姐勿忧,待白某用真气将他体内淤积、梗阻的血气打通,……则可无忧矣。”
      梨儿按照刀王的要求把彭琳起来屈膝盘坐,白玉良则运功调息准备替彭琳疗伤。只见他双腕一翻,运气推掌,双掌颤栗着接触到了彭琳的后背。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其实两股无形的真气正通过双掌源源不断地输入了彭琳的体内。
      真气渡过去,白玉良就感觉到不对,因为遭遇到了一种同样至阳至刚真气的反弹,彭琳体内的真力虽然浑厚、纯正,但像是匹不羁的野马一般四处地乱窜,这么好的内力却没有得到有序的利用和科学的调理,能够拥有这样纯正、阳刚的内力,其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一流高手的最基本条件。
      “可惜啊!”白玉良暗想,双掌一接触彭琳后背,刀王就已从生理学角度看出,彭琳的骨骼和资质也是那种不可多得的练好良材。但彭琳的武功却始终停留在中等偏上水平,白玉良知道关键是没有得到识货的高手切中要害地指点,彭琳的任、督二脉还没有被打通,这成为了制约其武功向更高层次发展的瓶颈。
      据最新的武术理论,一般的人只要修炼《易筋经》就可以在一年左右打通任督二脉,但是在封建社会里,达摩《易筋经》、《洗髓经》被奉为武学经书秘而不传,刀客小彭没有机会去接触到这么高深的内功心法,所以武学方面懵懵懂懂地一直没有太大进步。体现到技击运用中彭琳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即可以在白马寺行刺,超水平发挥,以一敌六;也可以连续很狼狈地在单挑中败给(或搞不定)清风长老、白玉良、张绪等人,发挥很不稳定,有点神经刀的味道。
      今天,刀王白玉良运气替彭琳化解开淤积、梗阻的血气的同时,顺便就引导着彭琳体内的真气运行于周身,突破了一些彭琳的真气本身不可能到达的凝结点和盲区,这样呢,实际效果上就替彭琳打通了任、督二脉和奇经八脉。
      人之将死,其心亦善!白玉良回想起从认识燕青开始,以及到西京洛阳以来,接触到的这些梁山英雄、杨府走狗等方方面面的人物,感悟到的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刀王对这一群虽然是绿林草莽,却是真正忧国爱民,保家卫土的真汉子,真英雄的梁山英雄有着深深的敬意。虽然他们的武功也许并不是最高的,但他们是在走一条正确的道路。这样的人生才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啊!而自己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明珠暗投,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自己狭隘的爱而死,可叹我白玉良深陷迷沼已不能自拔了,现在也许我也能做一点点有意义的事情了吧!除了多情空余恨之外,刀王一生无儿无女,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一身的绝世武功没有适合的传人,愧对风魔刀创立的列祖列宗啊!
      这真的是机缘凑巧了!也是各种原因产生的综合后果,刀客小彭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遇到了刀王替他疗伤,换一个情境,换一个时间,也许都不是这样的结果。诚然,偶然性中蕴涵着必然性,这也离不开彭琳平素的忠勇正直,侠行义举为他赢得在刀王心目中的良好的印象等等因素。
      爱惜彭琳是一个人才,而刀王自己死意已决,他决定将自己一身的功力无私地赠送给刀客小彭,让彭琳成为刀王的继承人。
      疗伤已毕,白玉良并没有将已渡入彭琳体内的真气收回,双掌紧贴在彭琳的后背,源源不绝地将真力和元气悉数传输送过来。这骤然增多的内力填充到体内,一时半会吸收不下,即使在昏迷之中,彭琳也因此而涨得满脸赤红,全身热气蒸腾。相反白玉良则因真力元气的亏损而面色腊黄,汗如雨下。
      此情此景真的是惊心动魄、险象还生,梨儿和龙氏在一傍唬得是面如土色,气不敢长出,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凝固了。白玉良放缓了传输的速度,并且双掌一错,换了一个角度和穴位,以便更好地中和调理彭琳体内新输入的真力。在刀王的帮助下,彭琳终于能够很顺利、平稳地吸纳入白玉良传输的功力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玉良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口鲜血就顺着他的嘴里渗了出来;而彭琳则发出了轻轻地呻吟,眼睛微微地睁了开来……
      看到这里细心的读者一定会觉得:“不对!为什么仗剑狂歌和白玉良同样是失去武功,一个命丧当场而另一个却没事呢?”呵呵~~笔者简单地解释一下,散功和渡功都对人体(甚至生命)的危害极大,但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散功是把体内的功力、真气强行地逼出体内,而渡功是两个高手之间组成功力、真气的循环网络,是较散功而言相对要和缓、危害小很多的转嫁功力的方式。
      这是四天来刀客小彭的第一次苏醒,尽管仍十分地虚弱。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完全把彭琳给弄糊涂了,“我怎么会在这?!……梨儿!白玉良?杨府?难道……我被杨戬俘虏了?”
      “琳哥哥,……你醒了!”梨儿惊喜地抓紧了情郎的手,泪水在姑娘的眼窝里旋转,那是喜悦的泪水啊!
      “梨儿……”彭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我……不是在梦中吧?……”
      这对俊男玉女情义两相知的情景,白玉良看在眼里暖在心头,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君子有成人之美,疲惫的刀王示意龙氏一起暂时回避一下,好让这对小情人尽情地衷肠。
      在梨儿的讲述下,彭琳对事情的原委有了一些了解;他立即让梨儿把刀王前辈第二次请了进来,彭琳挣扎着起身要大礼谢过刀王救命之恩。刀王双手相搀示意免礼,只是声音有些无力了,“小子,你是梁山水泊的彭琳吧?……”
      彭琳很坦诚地点头承认。
      刀王笑了,用拳头捶打着彭琳的胸膛,“呵呵~~好小子,你有够胆色的!”
      刀王的拳很无力,彭琳双手抱拳施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亟教授我武功!”
      “教你武功?”白玉良楞了一下想了起来,彭琳指的是白马寺教他的那招“天皇六斩”,于是笑了,“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愿意!”彭琳的回答很坚决,眼睛里写满了真诚,“非常地愿意!”
      白玉良很高兴,声音沙哑地说,“好!小子,……你记住了!从今天起,你就算是我风魔刀法的传人了……”
      “多谢师傅!”彭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发功过渡,精、气、神皆显得很萎靡的白玉良很严肃,决不是在说笑。
      原本不想提渡功这码子事,但现在彭琳心甘情愿拜在风魔刀的门下,于是白玉良实话实说了,“机缘吧,臭小子,……我一身的功力都给了你,……”
      “啊?……”语出惊人,刀客小彭惊愕得差一点从床榻上滚下来,他能真实地感觉自己的身体跟以前的不一样。
      奶娘龙氏更是对武学很内行的人,听了白玉良的话她也很意外,“白总管,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白玉良不想解释,他挥手示意龙氏不必追问,刀王就是刀王,虽然没有了武功,但威严仍在,龙氏默然地退下了。
      彭琳又惊又喜,他作梦都不敢想能够拜到刀王的门下,而且还得到刀王一身的功力。敢情是老彭家祖坟上冒青气了!刀客小彭当即从病榻上滚下来,谁都拦不住了,“扑通――”跪倒在地,以师徒大礼重新参拜刀王。这样子刀王正式的收徒仪式才算是完成了。
      “师傅,师傅……”彭琳真是由衷地开心,所以嘴巴特别地甜,“我不是在作梦吧?我有了真正的师傅了……”
      梨儿和龙氏也在傍边跟着乐。白玉良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像一个孩子般地开心。作为一个武者,他在风魔刀法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今天终于有一个合格的,可以信赖的传人,将自己的武学继承下去,发扬光大,了却了他人生中的一大憾事,他怎么能不开心呢?白玉良双手扶握着彭琳的双臂摇晃着,越看越高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尽皆倾囊相授,“呵呵~~彭琳……我的好徒儿,为师要……给你什么呢……”
      “师傅,我不要你什么的,真的!师傅,你给的这一身功力,彭琳肝脑涂地,来生变牛变马也难报师傅大恩的万分之一啊……”看到因为自己而失去了功力的师傅,彭琳心如刀割,恨不得把自己那颗感恩的心挖出来给人家看看。
      白玉良突然想了起来,“彭琳,为师有一匹马……”
      彭琳真的是急了,“不!不要!师傅,你可以自己骑的……”
      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掠过刀王的脸,“小子,为师……暂时用不着马了……”
      “师傅,徒儿有一匹大白马的……”彭琳觉得必须说服师傅放弃这一念头。梨儿在一傍证实着,“就喂养在香袅阁的傍边……”
      说到自己的马,白玉良很自豪地摇着头,意思是你的大白马没法比,“我这一匹马叫做银色拳花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你们梁山的燕青是最熟悉的啦……”
      “燕青,……我们梁山的小字辈都叫他小师叔。”
      白玉良点点头,“在塞外,我曾经遇上过你小师叔,我们算是忘年之交,他是为师生平寥寥佩服的几个人之一;关于这匹马的来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把这匹马送给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徒弟,而是因为你是梁山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这就叫做物归原主了……”
      刀王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彭琳真的无话可说了,跪在那叩头如捣蒜。白玉良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很是疲惫了,他示意梨儿小姐帮忙把跪在地上的彭琳搀扶起来。
      然后刀王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了,他对彭琳说,“风魔刀法实际上没有刀谱……刀随心动,招从心发;有招实无招,无招胜有招……”
      这是在讲课啊!龙氏和梨儿暂时退到楼下以免打扰,既然说彭琳是风魔刀的传人总不能不教点什么吧,刀王突出重点和要点,扼要地传授着风魔刀法和心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话用在此时,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刀王的这些讲解都是金玉良言,一般人花多少钱都买不来听不到的。刀客小彭毕竟不是那种菜鸟级的,本身的基础很不错的。有些刀术理论和心诀,白玉良一点拨他就茅塞顿开,理解领会了;有些不理解的地方就先死记硬背下来,以后再去慢慢地参悟……
      直到天光破晓,鸡叫三遍,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温情很容易软化一个人的意志,白玉良怕自己会动摇了那种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视死如归的决心,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蝉玉衣……”
      彭琳口称师傅不敢接,“师傅……”
      白玉良摇着头,“这件宝物不是给你的,而是要你帮我去完成一个未了的心愿……”
      彭琳双手接过天蝉玉衣,“请师傅吩咐!弟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天蝉玉衣本是天衣教的镇教之宝,这是为师办的一件错事……,唉,现在我令你……在处理了西京的事情之后,替我把它还给天衣教的人。”
      “谨遵师令。”彭琳叩头着地。
      嘱咐完这件事,白玉良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长长地嘘了口。他最后说,“小子,我的风魔刀就埋在断刀山庄断刀崖的断刀石后,等到哪一天……被公认为新一代刀王,你才有资格去取它的。希望你……不要辱没了我风魔刀法的名声!”
      这像是在托付后事?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彭琳想都不敢想了,他被刀王的话惊呆了,“师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以后你就明白了。”白玉良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往外走,“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好好地领会为师教你的刀法心决……”
      等在楼下的梨儿和龙氏见白玉良走下楼来了,皆千恩万谢地大礼谢过。这个因为功力尽失已经变得很苍老、憔悴的老人,眼睛里保留着最后一丝的自尊,迈着坚定、轻松而无谓的步伐,以最洒脱的姿势离开了香袅阁。
      ===============================(请看第十七章《虎口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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