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着自己的手心,险些刺出血来,却是已经麻木地感受不到痛了,她好像全然不认识自己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殷致呆呆地看着梳妆台上冰凉死气的发簪,细碎玲珑的步摇,水头足的翡翠簪子,还有触手生凉的白玉,那些都是昭蔚平日里惯常爱用的东西。
不是她。
她真的变成了昭蔚?那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同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拨云布雨的昭蔚?
殷致摸着自己的脸,上面全是昭蔚的痕迹,张扬得飞扬跋扈的眉眼,娇滴滴地有些红的鼻,带着轻嘲弧度的唇……
不行,这一切都太不可置信了,让人匪夷所思!
昭蔚要杀了殷致,温肆便杀了昭蔚。
中间有一条很关键的线,那就是薛朝!
若不是薛朝,试问天下还有谁,能这样轻易地取昭蔚的命?
“薛朝呢?我要见薛朝。”
死气沉沉的水牢里,幽暗的烛火在微弱地燃烧,灯花迸溅开,炸得噼里啪啦地响。
殷致拖着裙摆,丫鬟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
走了一刻钟的路,殷致见到了薛朝。
那个曾经光华潋滟的少年,如今遍体鳞伤,死气地垂着头,若不是浅浅的呼吸,殷致肯定以为他早死了。
宫婢似乎听了傅怀偃的吩咐,让她留在回廊上不要说话。
殷致点点头,宫婢便进去了。
“薛公子。”宫婢唤他。
薛朝似乎抬了抬眼皮,随即嗤笑道:“姑姑明明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这个称呼,何必如此羞辱我?”
宫婢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她问道:“殿下待你不薄,你却想谋她性命,这便是你的知恩图报?”
“不薄?她让我伏低做小地做个面首就是不薄?一辈子背负着这个可耻的骂名,做她的一条狗?然后看着她嫁人,生子,然后我功成身退,这便是不薄?!”薛朝克制不住地嘶吼起来,额头青筋暴起,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些。
“殿下许了你尊贵荣华,恩宠地位,三品大员在你面前都要恭敬三分,她自认不曾苛待你。可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居然拿着匕首往她背后捅刀子,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薛朝似乎想要说什么,殷致却先一步进来了。
“姑姑,你先下去吧。”殷致道。
薛朝错愕的眸子对上她的,殷致随意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薛朝嘴唇动了动,殷致放松了身子,松了松筋骨,看着他道:“想说什么?”
薛朝很惊诧,似乎没想到她会亲自来,阖了阖眼皮,他道:“殿下惯常是个爱干净的,靠在墙壁上,会弄脏你的裙裳。”
殷致回忆起来,从前薛朝侍候昭蔚的时候,确实很体贴。
喝茶滤尽,膳食亲尝,事事小心,侍候的最是周到。
就连应酬多的时候,也小心地护着昭蔚。
有一次一个丫鬟将茶水洒在昭蔚的衣裳上,就是他亲自打杀的。
殷致很不解,薛朝如此对昭蔚,才是最让她疑惑的,她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殷致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一道念想:你怎么就变了呢?从前不是说好效忠我的吗?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薛朝心底钝痛,像一抽一抽的疼,他看着她愣神的样子摇摇头,苦笑道:“殿下,臣没有变过。”
只是自始至终,都在骗你罢了。
“我不明白。”殷致问他:“温肆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愿意背弃我。”
薛朝摇摇头,他垂着眼皮,眼底一片死气。
“你要杀我。”殷致陈述道。
“殿下若是去了,臣便殉你。”
殷致气急,上前两步,蒙面就给了他一掌,她不知道是为昭蔚打的,还是为自己打的。
她颤抖着手掌,扬起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下,面上是压不住的怒气。
“薛朝,我要大婚了,你且看着我,且看着我福寿双全,千秋长久。”殷致这样说。
“好的,臣恭祝殿下福寿双全,千秋长久。”他这样答。
殷致忽然不气了,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有因果,昭蔚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死她,自己却被那个最信任的人夺了命。
上天真是恶毒至极,昭蔚杀了她,她却要用昭蔚的名义活下去。
薛朝恨毒了昭蔚,也爱惨了昭蔚,最后却要亲手杀死昭蔚。
殷致从水牢出去的时候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扶住墙壁,而不是去搀扶身边的人。
直到薛朝唤了一声:“殿下保重。”
殷致才知道,连薛朝和太子都看不出端倪,她大概,真的变成昭蔚了。
她以后,真的用昭蔚的名义,在世上活着?
殷致觉得荒唐,却又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第2章 重生对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