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后,又唤香梅取来清冽的井水灌入,而后,赶紧将已脱水半萎的花儿小心插入瓶中。
端着瓶,她在屋中走来走去,看了半天,才将瓷瓶稳稳当当的置于榻前的小几上。
当香梅端着解暑的酸梅汤进屋时,便看到自家小姐头一回在屋内不看书,不写字,不作画,只是半伏在榻上,托着腮,一味痴笑的看着面前不过一尺远的花瓶,准确的说,是瓶中那朵已不甚美丽的花儿。
“小姐?小姐?”
香梅轻唤了两声,看着初辰那股子神态,心中便是猜了个八八九九。
“哟,这到底是哪位英雄送来的花儿啊?只把我们小姐的魂儿都给勾没了……”
听得香梅的打趣,初辰一张脸只羞得粉红,眼中春情半露,似那露水,欲滴出来一般。
“呸!没羞的!”
见初辰故意板起脸啐她,香梅这下笑出了声。
“以前,太子殿下送了一院子的花儿,各种色儿,各种珍奇,也没见小姐露出过一丝笑,这次,就这么一朵,还是个怏怏的,小姐就跟个宝贝似的……果然啊,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得看谁送的呢!”
初辰坐不住了,抓起榻上的八棱鲛纱扇欲打向她,脸上的羞红欲加深了。
笑了一阵儿,香梅总算是停下了,递过一碗酸梅汤,歪头问道:“小姐,您见过他了?”
初辰知她说的是谁,接过汤碗,微微点了点头。
香梅想再接着问,可是突然想到眼下小姐所处的微妙地位,又不敢再问,怕问多了,引得她伤心难过,便住了口,一时之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初辰看了香梅一眼,自她神情之中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脸上的粉红波光渐渐褪了下去,眼里的多情温柔也慢慢冷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瓶中的那朵孤零零的蔷薇,一丝丝悲伤逐渐爬上心头。
“香梅,我跟他讲了许多伤他的话,我说他只是个一无所有的不受宠爱的皇子,说他不配跟我一起,说他没有能力保护我……说了许多残忍的话,可是,你知道吗?”
她突的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香梅的手腕,盯着她,急迫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并不是真的想用言语刺伤他的!我不想伤他的!只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因为我自己要报仇,便把他也一并拉进来,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以后我会遇到什么,我不能害了他!包括你!香梅,你一直跟着我,若是,若是日后因为我而连累了你,我……”
“小姐!”
香梅反手握住初辰,打断了她的话。
“小姐,您别说了,不管以后您要做什么,香梅都愿和你一起,这是我自愿的。我自小在将军府长大,夫人待我如亲生,姑妈又已逝去,您的仇人便是香梅的仇人,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小姐若真当香梅是个亲近的,日后都不必再说这种话了!”
初辰看着香梅眼中的固执与真诚,心中顿时暖意丛生。
当夜,初辰再去正殿抄经之时,便刻意留神着窗外的动静,果然如同前一夜一般,她只觉窗外有双温柔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甜甜的笑着,一笔一画的抄着佛经,如同以前居于偏宫一隅时那般,他看着她,她只写着她的字,或读着她的书。
恍惚间,时光似是倒回到了从前。
从未觉得抄经的一个时辰过得如此快,当时间到时,她抬头看一眼窗外,隔着那扇窗,也有一缕视线深情的回应着她。
当她步出殿门时,她犹疑了一下,忍不住轻移莲步,走到窗下,果然,窗下放置着一物。
一枝白色铃兰。
真的没错,真的是他!
初辰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拈起花儿,抬头看向四周,除了紫竹林在夏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的声响,再无一丝动静。
自那之后,初辰特地唤来宫人,将本来放置在房间一侧的书桌挪至窗户的正对面,每夜在殿内抄经的时间也比往日长了半个时辰。
她将宫人派的远远的,在殿中也不再只是抄经,总是只抄上一个时辰,余下的半个时辰,不是吹笛,便是吟诗作画。
每一夜,那抹深情的视线总会准时的前来,只静静的透过窗户看着她。
静对纱窗两无言,默对却知情深浅。
而窗下的那枝花儿,或是蔷薇,或是茉莉,或是芍药,或是石竹,或是蝴蝶兰,从未断过。
那段时日,没有任何人再来九阳宫中打扰初辰,日子宁静,又因入夜后的那枝花儿,格外多了几丝期盼与甜蜜。
这大概是她自恢复容貌后,最为美好惬意的时光了。
第54章 窗下的花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