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才直到马江明走远了,身影都消失不见了,这才直起身子,抬起头,向前望去。
那张年轻而又白净的面庞上,快速闪过几丝不明所以的神情。
此时才刚刚过了午膳时间,禄才快步走进内殿,正碰上林端若用完了午膳,在香梅的伺候下正在净口。
禄才见状,便默声垂手直立在一旁,待瞧得林端若一切收拾妥当后,方才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香梅,见香梅挑了一下眉,这才趋步上前。
香梅扶着林端若在软榻上坐下,又在她身后塞了一个金丝抱香万福枕。
林端若闲闲的靠下,抬起眸看了一眼跪地行礼的禄才,展颜一笑,轻声道:“起身吧!”
“是!”
禄才依言站起身来,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林端若,又很快低下头去,只便这一眼,却让他内心波澜起伏,甚至忘了自己是来这屋内干什么的了。
他进宫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因为长的干净,做事又利落,便一直在太极殿的内殿之中伺候着,平日里便是服侍皇上更衣梳洗。
皇上除了自己兴致来了,会主动歇在喜欢的嫔妃之处外,就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会歇在皇后的未央宫,除此之外,被临幸的嫔妃,没有特旨,一般都是前往太极殿内殿侍寝。
这几年,太极宫内来来往往的嫔妃不少,禄才自问也见过不少美人,毕竟,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美人。
环肥燕瘦,闭月羞花,美人儿见的多了,禄才也便麻木了,只觉得宫里的人,大抵长得都是如此。
除了她。
眼前的林端若,自他第一眼见到,便傻愣的移不开眼来,他年幼时家穷,未曾读过什么书,只识几个大字而已,搜遍肠腹,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禄才曾觉得,这世间最美丽的,便是天上的月亮,冰清玉洁,冷傲淡雅,可是若要拿月亮与她相比,也要黯然失色了。
便是这份美丽,还有那言谈举止间的温柔,让得他在某些事情上,除了遵从圣意的理由之外,还多了一份心甘情愿。
正胡思乱想着,软糯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禄才的心思。
“禄才啊,日后,你便也是这正元宫中的人了,既是如此,再见了我,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就是就是,”一边的香梅端着一盘香桔俏生生的接口打趣着,“你若是见我们主子娘娘一次,便要跪一次,这一日可是要见多少次啊,你得在这地上跪上多少回来着,要不了几天,这俩膝盖,怕是便要废了,到时候,还得我们主子娘娘去请御医来为你诊治呢,最后,还成了我们主子娘娘的不是了……”
“不敢不敢!香梅姐姐倒是说玩笑话了!奴才可不敢如此多想,能伺候主子娘娘,是奴才天大的福份!奴才老母亲之事,还多亏了主子娘娘,这份恩德,奴才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禄才说到最后,话里的坚定却是明显非常。
香梅因为禄才最后两句话里的坚定,有些愕然了,讪讪的笑了一下,一跺脚,嘟嘴道:“我才不是你香梅姐姐呢,怎么走到哪儿都被人唤做姐姐?倒显得我年龄很大似的!”
林端若扑哧笑了出来,拉了她一下,轻拍了拍,道:“好了好了,禄才也是尊敬你罢了,日后,咱们都是正元宫里的人了,要一起待的时日,还长着呢,也不必再姐姐长姐姐短的,不过禄才,你也记着,再见我,确是不必再跪来跪去的了,太多礼数了。”
“是!”禄才笑着应了一声。
“还有,”林端若又细细声道,“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能在此共度岁月,便是缘份,没有什么福份不福份的!你母亲之事,也不必再提了,于我而言,本就是举手之劳,就当为自己积德行善罢了!”
禄才却是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笑了一笑,道:“主子,您这会儿要不要挑选一下近身侍候的宫人?她们现都在外面侯着呢。”
林端若接过香梅递来的金桔,慢条斯理的将桔子外面的白络一条一条的撕去,温柔道:“既是如此,你便唤她们进来吧,以后这屋中,确实是需要多几个人了……”
禄才得了意,便返身去往屋外,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带进来八名年轻的小宫人,皆统一穿着宫内玫红色的齐胸襦裙,外面套着白色的对襟织纱外衫。乌黑的发齐齐向上梳起,只在头顶梳成个元宝髻,髻边只插着一两朵宫女使用的小绒花。
她们进来后,便一字排开,垂首屏息立于榻前。
林端若放下手中的金桔,自榻上起身,缓缓的踱着步,从左至右慢慢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
这八名小宫人是禄才自那二十名宫人之中挑选出来的,容貌清秀,手脚利落,除了这八名,其他的皆放在外间做活侍候。
林端若看着这些小宫女个个大约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间皆是怯意,大概新入宫不久,还未适应宫中生活,看着她们稚嫩单纯的面庞,林端若突然心生感慨,想到了自己。
自己今年多大了?
如今是顺德十七年九月,自己乃是二月生辰,如此算来,也是过了十八岁了,跟眼前这些小宫女差不多的年纪。
 
第73章 侍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