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香梅递过来的热茶,端至唇边细细的饮了起来。
香梅只用手捂着嘴笑道:“主子,您可是没看到,刚才那马公公出门的时候却是一脸的疑惑呢。”
“哦?是吗?他却是有何好疑惑的?”林端若浅浅一笑。
禄才接口道:“马掌事定是在疑惑主子娘娘的身份。他在这宫中多年,是宫里的老人,又是贴身服侍圣上的,圣上从来无论大小之事都是经由他办。唯独这次,主子娘娘您进宫之事,圣上怕走漏了风声,身边的人都未曾知会过。马掌事事先也是丝毫不知情,哪怕现在,仍然不知主子娘娘您的底细,依他的性子,心中怕是不疑惑才怪呢。”
香梅挑眉笑道:“怕是不只他疑惑,宫中此刻,还有不知多少人在心里悄悄疑惑着呢。”
林端若也低眉跟着笑了一会儿,过了片刻,她望向禄才微笑道:“说起来,此次我能够顺利进宫得封之事,禄才你倒是出了不少的力。”
禄才闻言,立时垂手肃目。
“主子娘娘您这话说的,真是拆煞奴才了。奴才只是这宫里的一个普通宫人而已,若不是得以借主子娘娘的势,一辈子便只是一个收理衣物的下人。人这辈子,始终是有点儿做着梦的,谁不希望能出人头地,有一番动静呢?石头扔进湖里,还能激朵水花儿起来呢。奴才虽也是个下人,却也希望自己能有点儿别的出息。若不是主子娘娘,奴才这辈子,恐怕都没法儿这么光鲜了。”
香梅一双大眼转着,只打趣他道:“禄才,依你这么说,现在这样,便是很光鲜,算有了出息了?”
禄才咧嘴嘿嘿一笑,“跟以前比,自然已经是很光鲜了。以前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下人罢了,奴才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我这样的,任谁都能踢上一脚。现在,却好歹也是这正元宫的大掌事了,更何况,这里可不是普通的宫殿,这儿可是正元宫呀!即便比不上圣上身边的马掌事,但对于以前来说,已经算是飞黄腾达了。”
林端若放下茶盏笑道:“有没有出息,能不能出人头地,其实说到底,也是你自己的本事。说起来,你现在这般,也是你自己善于把握机会,否则,来这正元宫的便是旁人了。”
禄才只静静的看着林端若笑着,并不接话,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一幕幕回想起来。
那夜,他同往常一样,伺候着皇上洗漱更衣完毕,因皇上并没有召幸任何一位嫔妃,是独自宿在太极宫之中,因此,内室之中并无旁人。
他扶着皇上在龙床上躺下后,放下明黄色的帷帐,而后,便吹熄蜡烛,只留床头小几上一盏风灯,拂衣静悄悄的在床边的脚榻上跪下,准备守夜。
却不想那夜皇上似乎是有心事,睡的并不安稳,只翻来翻去。
他听着床上的动静,怕皇上口渴,便主动低声询问皇上是否要喝水。
皇上却并不搭理,帷帐之内半天也没有任何声响再传出来,他以为皇上又睡着了,谁想过了好一会儿,帐内却突然传出一丝声响,听着更像是皇上自己在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又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朕,如何才能得到?”
禄才心只砰的跳了一下,若是平日,他断不敢去接皇上的自语之言,可那夜,却不知怎的,连想都不曾多想,竟鬼使神差的恭声低语的回向帐内。
“圣上,您是天下之主,是这大顺朝最尊贵之人。若想得到,不需任何人同意,也不需向任何人交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三岁孩童都明白,这天下所有的东西,尽皆都是圣上您的!包括您的子民!”
说完这几句话,禄才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来了。那两句诗,还是他与几个小宫人闲下时,他们念诗讲给自己听的,现下就不知怎的顺嘴就冒出来了,现学现卖的用到了这里来。
他说完之后,心中突然又生了几丝悔意,暗恼自己不该多嘴的,圣意难猜,天威难测,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在想什么,自己就这么胡乱的诌了几句,万一要是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可要如何是好呢?搞不好自己这颗脑袋都得搬家了。
正在禄才内心忐忑的时候,突然一只手自帷帐内伸了出来,将帷帐掀开一道缝,露出皇上那双意味深长的暗眸。
禄才吓了一大跳,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立时将头深深的伏了下去,紧紧的贴着身下的黄梨雕龙木脚榻。
却不想,听到头上传来一句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圣上,奴才,奴才名叫禄才。”
“禄才?好……好……”
第80章 禄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