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我是乡里农业站的张侯生。
李凤娟说,知道呢,知道呢,你教我们种麦。
张侯生在距离李凤娟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下来,自言自语地说,这农村真不习惯,在城市里水是自来水,灯是电灯,出门还能坐公交车,这里只有煤油灯,喝水还得到井里打,来你们村,拖拉机转牛车,真费劲。
张侯生说这话的时候,右手理着中分头,不时地甩两下。留海下那个消瘦而长脸,清秀清秀地。一双小眼睛,倒也搭配得上他那消瘦而狭长的脸。
李凤娟还没有见过电灯,就很好奇地问张侯生,电灯是什么样呢?
张侯生说,电灯啊,就是一个玻璃灯泡,里面有钨丝,连接在电线上,一拉就亮,雪白雪白的亮,哪里像煤油灯,昏瞎昏瞎的。
李凤娟说,玻璃灯泡是不是像煤油灯的灯罩子?那时候,农村有些高级的煤油灯,上面会罩一个玻璃罩子,李凤娟也就见过那样的玻璃罩子。
张侯生说,是啊,但是封闭的,灯罩子是两头透气,但电灯的灯泡是封闭的。
李凤娟就觉得很好奇,说将来一定要看看灯泡是什么样子的。
张侯生说,好啊,好啊,将来你到我家去看,我家里几个房间都有灯泡。
李凤娟清脆地笑起来,说我怎么能去你家呢!我连乡都没有出过呢!
张侯生也不觉脸上泛红,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怎么能轻率地邀请一个姑娘去自己远在数千里的家呢!
两个人突然都哑口了。
他们静静地一起走着,不觉到了河水边的一块耕地上,那地初耕,松软无比。
张侯生不断地搓着双手,眼睛时而盯着河水,时而看看李凤娟。
李凤娟又拿起秸秆,在地上敲起来,这样的环境,也真是令人烦乱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聊着就坐下了。
张侯生抬头看看月亮又低头看看姑娘,低头看看姑娘又抬头看看月亮,说:姑娘你是月亮呢,还是月亮是你呢?那两只手在空中无聊地甩着!该放哪里呢?放哪里呢?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然后说:姑娘啊,你真好看,就像月亮。
李凤娟嗯了一声。
张侯生说:我想摸摸月亮。
李凤娟说:那月亮老高呢!奶奶说只有嫦娥能上去。
张侯生说:你这就是嫦娥啊!说着,胆子似乎大了一点,就直盯着李凤娟看。
李凤娟一直是低着头的,这忽儿一抬头,看着张侯生盯着她,脸刷地红了,一阵火烧似的,也就大着胆子盯张侯生。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盯张侯生,那真是帅气呢!那中分头,那中山装,哪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所能比的?
李凤娟的心嚯嚯地跳起来,像几十只小兔子在心里踹,一种不安分感,令她窒息。
张侯生就又凑近了一些,说你真的漂亮呢,要是在城市你一定能进学校,还是学校的校花呢!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张侯生右手不由自主地向李凤娟伸来,轻轻地在李凤娟的脸上摸了一下。
李凤娟说:啊!啊!不要,你怎么能这样?俺听人家说,男女坐近了会怀孕。再说,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在这个村里咋活呢!我要回家了,要回家了。她一边说着,却坐着一动不动的。世界真奇妙,冥冥之中总有那么一种力量,让人说着不要却又不愿拒绝。什么是冥冥之中呢?没有人知道。
李凤娟一阵慌乱,害怕又接受着,并没有拒绝张侯生伸过来的手。一边说着,我要回家呢,俺爹还等着我回家呢!身子却还微微地向张侯生倾去。
张侯生就大着胆子摸她那又长又白的脖子,说这像白白的萝卜呢!
李凤娟脸红得粉粉的,在月光下都生辉了,娇滴滴地说,哪有你这样夸人的。
张侯生说,可不就是吗?在农村待久了,就爱吃萝卜,尤其是那白萝卜,又白又长,咬一口甜滋滋的,我下乡教人种麦子,就爱吃一口白萝卜。说着,就凑过脸,说我咬一口你这白萝卜吧!便向李凤娟脖子上啃去。
李凤娟嘤嘤地,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只觉得浑身似乎变得软绵绵的,有心抗拒又无心抗拒,不忍让他就这么咬一口,可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就乖乖地任由摆布了。李凤娟说,你别,你别啊,别啊,我们不可能的。
张侯生说,咋不可能呢,只要你想,我们就可能,双手不安分地在李凤娟身上慌乱地捣鼓起来,双手在李凤娟的身上划拉起来,只觉得是在凝脂上划动一般。
李凤娟已毫无力气说话,浑身被张侯生划拉得痒滋滋的,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来,只觉得似有几百只蚂蚁在身上爬,可又是一种舒服的痒!只是啊啊啊地,说着别啊,不能,但终于一切还是能了。
他把她放倒在松软的土地上,她合上眼睛开始体验着爱,这似乎与她心里想着的爱不太一样。她闻到了一股非常好闻的鱼腥味,就好像蜜蜂闻到了花的香味。她觉得自己是一只怀春的雌猫想吃鱼了,又反过来觉得自己是一条漂亮的鲤鱼,正被他生吞活剥地吃着……张侯生像一头凶猛饥饿的公猫,在李凤娟身上恣意地发泄,吞噬着这条光滑的鲤鱼。
天空中的月牙儿还是那么亮堂,银白银白地,挂在天上,还是像一把镰刀,不,应该像一艘小船,在大海里徜徉呢。
河水里,不时有不安分的小鱼跳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宁静的夜晚,百万只虫子嘤嘤地唱着,伴随着啪啪地有节奏的响声,似乎与这夜晚天然地在开一场浪漫的音乐会。时而是月弄了河水,时而是河水弄了月光。时而是这月倒水中央,时而是河月生辉皎洁忙,谁家今夜扁舟子?相思小河旁。今夜闲潭梦落花,河水流春尽芳华。然而,多美的曲子也会曲终人散啊!
过了许久,一切变得安静起来。
张侯生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看嘤嘤哭的李凤娟慌乱地穿衣服。
李凤娟说,我以后咋办,我听大人说会坏小孩的?
张侯生也不答话,只是穿衣服,说到时候一定找媒婆去你家,你放心吧!
李凤娟便只是哭!
张侯生就说:哭啥?城市不好吗?城里啥都有,哪里像这农村,什么都没有,拉屎擦屁股都用不上卫生纸,还得撕块玉米棒子皮擦,擦久了都生痔疮了,我就经常屁股痛呢!张侯生伸手把李凤娟抱在怀里,说你别怕,我会负责的。
张侯生抬头看天空,说天空真美呢,可惜农村的月亮太亮了,看不见多少个星星,要是有几个大的星星,我一定去给你摘几颗。
李凤娟含着眼泪,低头含羞地笑了。
张侯生就说,在城市,我们的恋爱都是自由的,想爱谁就大胆说出来,你们农村也真是麻烦呢,还要什么媒婆,都这年代了,老封建。
李凤娟说,那可不能呢!村里有村里的规矩,要是自由恋爱,家长一定会反对,村里的老老少少也是说三道四,好说不好听。
张侯生说,那就依你,我找媒人,明天我回到乡里,请乡长出马帮我提这门亲事。
李凤娟说,要是乡长来,那保证能成事。
张侯生说,就这样说定了。
两人正在聊天,突然李汉在村里喊起来,叫凤娟,凤娟,凤娟,你去哪儿了,还不回家来。那时候,村里喊人,都是站在家门口扯开喉咙喊,可没有手机和电话。
李凤娟慌乱地说,不好了,我得先回去了,我爹醒来,在找我。
张侯生说,那你先走,过半更天我再走,免得我们一起让你爹疑心。
李凤娟说,好呢!赶紧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走了。走了几步,才豁然感到浑身软绵绵地,走起路来,双腿都在打颤,便也强打精神,拿捏着装出一副浑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往回走。
直到进村了,李凤娟才轻声回答李汉的吆喝,说叫啥呢!叫啥呢!我就在村口站。拐过一条小道,便进了家门。
李汉站在门口,满脸狐疑地盯着李凤娟,说你干什么去了?
李凤娟说,大晚上的,能干什么去,就是在村口站站。
李汉警觉地在李凤娟身上扫了几眼,似乎闻出一种什么味道来,但是什么味道呢?他又说不清楚,便又呵斥,你实话说,你干什么去了?
李凤娟说,真没有干什么去,就是在村口站站。
李汉说,就是站站吗?我咋觉得有点异样呢!
爹,李凤娟说,快睡吧!快睡吧!明天还得种麦呢!便走进房间,倒头睡了。
李汉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他又说不出来,嘟囔着说,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要不听我的,在外面鬼混了,看我不杀了,我可就你一个闺女啊!还指望你将来嫁个好人家,给我养老送终呢。
但任他如何嘟噜,李凤娟也不答话,就只是美美闭上眼睛想心事。
她想,等明天张侯生回到乡里,找了乡长来提亲,那时候我爹一定高兴。越想便越觉得美,想着,想着,满眼满脑子便都是张侯生的身影,心里折腾起来,便翻来覆去睡不着,就隔着窗户看天上那一弯月,突然觉得月老真是善解人意,想什么就来什么。便也琢磨着以后若真有机会去了城里,该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呢?是不是要弄个烫花头,还挂个金链子。
不呢,不呢,我才不要那样过,李凤娟想。我要去了城里,一定要找个机会吃商品粮当售货员吧!风雨刮淋不着,每天还有固定工分,可比天天打土疙瘩有出息。但又一想,自己还不认多少字,那就得先学读书,这个年龄了,进学校人家肯定是不收了,那就让张侯生教我,嗯,就让侯生教我,侯生哥教我!嗯,以后就叫侯生哥了。
想到这里,李凤娟便突然觉得遗憾,今晚,怎么就没有叫他一声哥呢!
亲亲的哥呢!想着,想着,李凤娟不知什么时候便进入了梦乡。
李汉嘟噜了半天,见李凤娟一句不答话,嘟噜变成了叹息,最后连叹息声也没有了。一忽儿,李汉的呼噜声震天响起!
这个不平凡的月夜啊!
第1章 大人物[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