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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抢亲[2/2页]

村姑与胆小鬼 那书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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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张罗?”
      正待出门的李三娃和董山站住了脚步,都惊讶地盯着李四娃!此时,董山用手捂着胸口,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用手狠狠地掏了一下耳朵,真真切切地能听见这个世界里的声音。又以为是在梦中,便又捏捏自己的脸,生疼,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于是,董山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全都凝住了,只有一颗心,在猛烈地跳,董山甚至感到它撞击在胸膛上的份量。这一刻,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董山两只手攥成拳头,一行热泪从眼里滚出来,在他脸上似划出一道鸿沟,撕裂着他的心。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想起了李凤娟在他怀里时那句喃喃地说的话“我……你不嫌我?”董山又感觉似一把刀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恨自己来得太晚,又庆幸来得太巧,若是再晚来一天,或许连见的机会也没有了。董山想,她一定是等得心痛了,等得绝望了,怕那肚子里的孩子暴露了,她才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一定是这样的”,董山告诉自己。
      一时,李三娃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看着董山。只一瞬间的僵,董山抹了一下眼泪问李四娃:“哪个方向?”李四娃为董山指了指方向。
      董山一步迈出大门,向着四娃子指的方向,脚不点地飞跑而去,好像背后有一群马蜂在追他。
      李三娃,李四娃也紧跟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那条小灰狗也跳跃着追上来。
      董山顺着李四娃指的方向,跑下土坡,绕着土坡下的小道,一路追赶下去,直到出了村口,拿眼望去,茫茫雪野,竟不见一丝人影儿。
      董山一阵失望,正不知该往何处去。李三娃和李四娃也追到了洞山处,那小灰狗闻闻地下的印迹,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往前跑去。李四娃说,我们跟着狗跑。董山和李三娃便都跟了上去,又是一阵飞奔,一口气跑了二三里田地,董山依旧脚不停,奋勇前追,李三娃和李四娃早累的汗流气喘,衣襟敞开,不禁骂董山:“你狗日的咋恁能跑?像打了鸡血一样。”董山只顾跑,哪有机会与他答话,便继续前追。绕过了土坡,眼前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了,老远看见白白的雪地里,一个男人牵着一头毛驴,毛驴上坐着个一身红装的女人,犹如白白的雪地里绣了一朵微小的红花儿。
      李四娃忙指着那红点点说:“就是他们了。”
      李三娃紧跑几步,总算与董山并齐了跑,便喘息着说:“咱这平原,是见山跑死马,看人也一样,就那点点儿的大小判断,要是跑到他们面前,没有个两公里打不住,况且他们牵着毛驴,也在走动,咱要跑得更远。”董山哪管那些,就只是没命地追。他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鞋子已跑掉,在及脚肘深的雪地里,拼命地迈开步子。一不小心,董山摔倒了,他爬起来,又向前跑。他的脑海里,翻腾着他与李凤娟相遇的一幕幕,眼睛湿润了,泪水滚出来,迷乱得他的眼睛看不到路,又摔了,他又爬起来,他来不及管哪里摔伤哪里痛,又向前冲!跑,快跑!跑,猛跑!冲,董山把全身的力量使出来,向前猛冲!他不能追不上,错过了今天,似乎他错过的就将是一生。
      董山拼命地跑着,许多日子心中的憋闷,暂时忘记了,听着自己的脚步,和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他觉得特别地清脆,他忘记了一切。他解开了军大衣,解开了里面的褂子,冷风飕飕的吹着他的胸,他觉到痛快,他就只管这么跑下去,除掉眼前的那个红色的点儿,他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为了追上那个红色的点点,跑到死他也觉得干脆。董山越跑越快,他的脚似乎是两个弹簧,几乎是微一着地便弹起来,眼前的红点儿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一个牵着驴的男人,一个坐在驴上的女人,和一头低着头,默默地、安静地走着的驴。
      董山像风一样的超过了那个男人,超过了那个女人,超过了那头驴。
      他猛然觉得自己超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人,那女人,那驴的前面几十米了,这才停住了脚步,又缓缓回走。
      董山站着了,他转过身,面对那人,那女人,那驴,以及在很远很远处,还有两个跑着的人,以及一条小得只如一个小点点的狗。
      那人,那女人,那驴,走到董山面前,静静地站住了。
      那人他注视着这突如其来堵到前面的年轻人,一脸愕然。
      那年轻人注视着那人,那人头很大,脸很宽,脸上多皱纹,简直像是被火焰烤焦了一样。前额突出,鹰嘴的鼻子,火炭似的眼睛,他的两颊又像被铁流毁坏了。唇厚而弯曲的口,显出烧伤的赭红。
      那人愕然地看着那年轻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厚而弯曲的口蹦出几个字,问:“你想干什?”
      那驴也茫然了,它虽然停了下来,但仍然踏着四个蹄子,“呱哒、呱哒、呱哒……”驴蹄声均匀而单调,那两只像葡萄一样的小眼睛眨巴着,似乎也在问前面的人:“你想干什?”
      那驴的脊背上铺着一块红绸布,红绸布上坐着个女人,绿裤红衣,没有红盖头。那女人是偏坐在毛驴的脊背上的,长长的脖子白嫩得像昂天高歌的鹅。那女人发育得肆无忌惮,青春逼人,胸脯瓷实,腰肢婀娜,屁股浑圆上翘正好卡在驴脊背上,两腿修长而健美耷拉在驴肚子上。
      那女人显然哭过,但泪已干了,脸上挂着两条深深的泪痕,眼睛漠然地看着前方,黑洞洞的眼睛里似乎埋藏着无限的怨恨。然后,她就看到了前面的年轻人,看到眼前的一切情景,好像做梦一样,她呆呆地,激动得手开始发抖,眼睛里开始放光,心里涌起了千言万语,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人放光的眼睛里突然两行热泪涌出,冲进那早就存在且已干涸的泪沟里,那两条似干涸的河流的泪沟,突然又活泛起来了,似来了源头活水。
      那女人是李凤娟,那年轻人是董山。
      这时,太阳出来了,阳光洒在雪地里,又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白日斜射,青天如涧,雪野茫茫。那毛驴突然往前走过来,那男人一时没有觉察,拉了一下缰绳,使坐在驴背上的女人失去了平衡。李凤娟身子后仰,脱离驴背,正要摔下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挟着了她,挟住李凤娟的是董山。
      那女人一点也不排斥眼前的年轻人,伸手揽住了那人的脖子,以便让他抱得更轻松一些。
      那男人很是吃惊,大声嚷起来:“你干什,你干什。”
      那年轻人不理会他,把李凤娟放到地上,李凤娟软得像面条一样,眯着羊羔般的眼睛,站立不住,坐在了雪地里。李凤娟注视着那年轻人,那年轻人也深情地注视着他。那年轻人砸巴砸巴嘴,柔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凤娟张了张嘴,想说话,可还是没有说出来,热泪汩汩地往外冒。
      那男人冲过来,又呵斥了一声:“你想干什?”
      董山放下李凤娟,转身面对他,说:“我想带她走。”那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立刻就拉出了一副格斗的姿势:“你想抢亲?”不等声落,挥起拳头先向董山打去,恰好打到了董山的胸膛当中。董山晃了晃身,他的胸前正别着那把西瓜刀,那一拳正打在西瓜刀面儿上,刀背梗破了皮肤,鲜血像露珠般从刀背上流渗。董山拿手抹了一下那血,放嘴里舔了舔,然后,吐出一口吐沫说:“他妈的血是咸的,还腥!”董山摆好了姿势,抖擞起浑身的力,鼓足了浑身的劲,向那个男人的左鬓一拳下去。那人身子一偏,险些摔倒,如烤焦了一样的脸上青筋暴起,火炭似的眼睛里冒出火来,唇厚而弯曲的口里,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他妈的,我弄死你。”猛然就要向董山冲来。董山忽地从怀里掏出那把西瓜刀,拿嘴舔了舔刀上的血,挥刀对着那男人。那男人缓缓后退,边退边说:“我懂了,你就是那奸夫,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董山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辩解,挥着刀又往前走了一步。“好,你牛逼!有本事你等着。”那人转身,牵着驴走了。
      董山把西瓜刀别到腰后面,转身向李凤娟奔来。这时,李凤娟已经站了起来,向董山扑来,把他紧紧地抱住,好像长春藤贴在石墙上一样。他把她搂在怀里,她用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头往后仰,眼睛迷迷糊糊,他微笑着挨近她,脸对着脸,靠得那么近。她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气,那热气猛然地飘洒在她脸上,使她迷惑,使她慌乱。她有一种突然到家了的感觉,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她等到了她的爱人。他伸开双臂,那么有力地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李三娃和李四娃,以及那条小灰狗追过来的时候,董山依然紧紧地抱着李凤娟。李三娃和李四娃都没有见过男女拥抱,不觉害臊起来,小灰狗摇着尾巴,围绕他们团团转圈,也不知道它在兴奋什么。
      李三娃说:“别抱了,赶紧回去见李汉叔吧!”李凤娟和董山方才如梦中醒来一般。
      李凤娟说:“回家!”
      董山说:“回家!”
      可他们要回哪个家呢?当他们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除掉创立一个独立的家,便再也无家可回了!然而,创立一个独立的家又是何等的艰难,等着他们的,将是另一番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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