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不料那人“扑通”一下跪在了董山脚下，“董山，是我……”他抬起头来望着董山。
董山这才看清，原来是他，张叔！
张叔咬着嘴唇，浑身抖个不止，喉咙里哽咽着。
货运场那边，早有几个手电筒亮起，有人喊着：“贼在哪里？”
张叔跪在地上，一双绝望的目光盯着他，含着让人心碎的哀求。
董山让黑狗放开口，说：“你走吧！”
张叔瞬间跑出小树林，消失了。
一忽儿，四五个人跑了过来。
董山说：“贼跑了！”
那四五个人拿手电筒照了照木头，说幸亏木头还在。
第二天，李主任突然通知董山，说要给他算账。
这正合董山的意，因为，这几天，董山都在在琢磨要回家的事。
董山已经在心里算好了自己的钱，除过雨工，他干了整整一百三十天。一天两元，总计260元。他中间预支二十元，现在还可以拿到二百四十元。
当李主任把工钱递到他手里，他点了点后，发现竟然给了他二百八十元。
他立刻抽出二十元说：“给得多出来了。”
李主任把他的手按住，说：“没有多。这二十，是对你发现贼的奖励。”
“不！”董山不愿接受这馈赠，因为他为自己看到的贼感到心痛。他说：“我并没有去抓住贼，只是喊了一嗓子，不值这个钱。”
他挣脱李主任的手，把二十元钱放在桌子上。
董山带着二百六十元工钱，带着一种心灵上的满足，即刻就去收拾自己的铺盖。
当天下午，董山就告别了货运场。他还要去一个地方，张叔那小平房。
到了张叔家，张叔一家人接待他太勉强了。两口子都黑丧着脸，几乎把他看成了上门讨吃的叫化子。
唉，出门人不仅要忍受熬苦，还得要忍受屈辱，他为讨得他们的欢心又故伎重演，赶忙提了桶担去给这家人担水。
张叔和那妇人对他的殷勤照样没有表现出什么好感来；也许他们认为，一个揽工小子就应该在他们的白眼中见活就干！
董山怀着一种难言的痛苦来到水井上。
绞水的时候，由于他一只手有伤，没把握住，辘轳把一下子脱手而飞，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打破了！他顾不得擦手上的血，先拼命把两桶水提上来。
手上的疼痛使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愤怒的情绪。
为了止血，他竟忍不住把那只流血的手猛一下插进了一桶水中。
血止住后，他索性赌气担起这担水往张叔家走去。
哼，让他们喝他的血吧！
爬到半坡上时，董山感觉自己太过分了。
他这些日子，所读书提高的文化素养使他意识到他的行为是野蛮的，一刹那间，对别人的不满意和对自己的不满意，使他忍不住两眼噙满了泪水。
他随即把那担掺和着他的血的水倒掉，重新到水井上担了两桶。
董山把张叔家的水瓮担满后，天已经快黑了。
但他看见，张叔家没有给他管饭的迹象，而且也不提让他晚上住在什么地方。
第一次来的时候，尽管那妇人对他的态度像这次一样恶劣，但张叔对他有收留之恩。可是现在，他们夫妻一样厌恶他了。
董山知道，那晚上，自己多事，得罪了张叔。
他突然感到张叔和那妇人住在这货场附近，与李主任走得近似乎并不简单。只是，他不过是个打工的小子，管不得这么多事情。
现在，很明显，他不能在这家凑合一晚上了，现在就得马上离开！
这没有什么可伤心的。他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向张叔和那妇人告辞。
这两口子谁也没有挽留，甚至没有出门来送一送他。他想起张叔那晚求他的模样，他突然有一种厌恶来。但他又想，这个人毕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一晚上，且给他介绍了工作。他突然觉得城市的复杂来。
城市套路深，还是回农村，赶紧走吧！他告诉自己。
董山背着一卷烂被褥，手里提着早前捡到的一个破提包，离开了张叔家，来到了大街上。
他想了一下，带上行李，走到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他接着又进了候车室的男厕所。董山在厕所里把他先前买的二手衣服换上，还算新，把原来身上的烂衣服又塞进破提包。
现在，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身轻快地出了候车室。他借着一家商店被路灯光照亮的玻璃窗，用五个手指头把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匆匆梳理了一下。他满意地冲着玻璃中那个模糊的他笑了笑：看这身打扮，你像一个在城里混得蛮不错的家伙哩！
于是，他去买票，看哪趟车经过杨湖乡。
第42章 回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