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红雪,散发着地狱般的恐怖。不仅高阁之上的苏皖分外诧异,便连屋内的苏相见状亦是有些震惊。当时,晏殊言扮作晏殊年,身份还不曾被揭穿,他派去东垣刺杀她的那一拨杀手,最终只有一人活着回来。那杀手道,晏殊年内力深厚,怕是得有一甲子的内力,一同前去的杀手们便死在了她的手上。整个北临帝京的人都知晓,晏殊年剑术了得,但却没有丝毫内力,是以,他自然也是不信的。他以为是这活着回来的杀手信口雌黄,是以,便下令将此人处死,以儆效尤。如今,他才知晓当时的自己,果然是轻敌了。至于她这一甲子的内力是如何来的,他如今也没有心思再去探究了,他现下唯一关心的是,今日,他是否能得偿夙愿,将这晏殊言杀死,为他的嫡子报仇雪恨。
“哗”的一声,凝聚在晏殊言周身的暗红色箭矢带着极大的内力四散开来,围墙之上的杀手们来不及躲避,纷纷中箭,掉了下去。片刻后,相府便被笼罩在一片凄惨的哀嚎之中。那些中箭的杀手们浑身瘙痒得纷纷将自己的皮肉挠了出来,有的人再也承受不住,自尽身亡,还有的人,最终便活活地被自己给挠死了。
“小姐当心——”便在那箭矢漫天时,苏皖身边的婢子及时地拉了她一把,那暗红色的箭矢才未射中她的要害,堪堪擦着她的脸。
“啊,我的脸!”苏皖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便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捧着自己的脸,失声叫道。而后,一股难忍的瘙痒便排山倒海地在那患处升起。苏皖忍不住用手去挠,那婢子见状,急忙出声阻止道,“小姐,万万不能,若是用手去挠患处,你这美丽的脸上,怕是会留下疤痕!”
苏皖闻言,当即便给了那婢子一个耳光,声音阴狠地说道,“你竟敢诅咒本小姐留疤,看来真是活腻了!”那婢子的嘴角渗出鲜血,见状,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晏殊言见四周的杀手大都被她击毙,还有少数,虽不曾死,但也中了那蜈花的毒,如今正躺在地上哀嚎,挠着自己的血肉。她心下一松,登时便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她脸色发白,浑身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她杵着剑,费力地站在那里,从怀中掏出信号弹,将它点燃。
“嘭”地一声,那信号弹飞上天,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
“快,快!”苏相见晏殊言没了力气,看样子,是难以再恢复了,便示意余下的人上前去结果了她。只是,阎罗殿的杀手,再也没有一人能站起身来,去执行他的命令。而临丰帝的御林军也迟迟还不曾出现,苏相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府上的下人们,“谁能杀了晏殊言,本相便放他自由,并赏千亩良田。”下人们闻言,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剑,颤颤地朝着晏殊言走去。
便在这时,寂静的夜中突然地动山摇,伴随着震彻帝京的巨大声响,白光耀眼,几欲将黑夜点亮。下人们受惊不已,手中的剑也拿不稳了,掉在了地上,更是不敢再上前一步。眼前忽然有白烟升起,众人急忙捂着口鼻后退,待那白烟消散之后,那雪地上哪里还瞧得见晏殊言的踪影。
“晏殊言!”苏相见状,怒海滔天地吼道,谁知,却因此牵扯到他肩膀上的伤口,痛得他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坐在马上的临钰见状,急忙稳住马,问身边的近侍。
“回殿下,奴才也不知晓为何,但看那方向,应该是晏家从前的府邸。”临钰闻言,微微蹙眉,不曾说话,那近侍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禀报殿下,我等发现了晏殊言了踪影!”一位御林军匆匆前来禀报道。
临钰闻言,不知自己该是喜,还是忧。发现阿言的踪影,那便证明着她成功逃出了相府。但若她再如此前劫法场那般,他便又不得不对她刀剑相向。
“殿下,事已至此,即便你今日不曾捉拿她,你与她,也再也回不到当初了。那日你出现在监斩台上,便就此注定你与她的过往,已经烟消云散了,”身旁的近侍低声提醒道,“殿下没有她,依旧能活得好好的,可殿下若是没了储君之位,那便……”
“御林军听令,全力捉拿,晏殊言!”心中虽有千万般不愿,临钰他终究还是说道。
晏殊言躲在暗处,面无血色。将才她从相府逃出时,只觉得小腹绞痛不已,她的脚步也愈来愈沉重,然后,她便再也走不动了。她为自己诊脉后,脸色便又白了几分,她如今,竟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了!虽然这脉象有些微弱,但作为神医老人的弟子,她是断然不会诊错的。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知晓,她究竟该如何是好?这是她与阿之的孩子,她自然是想要将这孩子留下来的。只是,如今她先是劫了法场,又去相府救了阿弟,身子受了极大的损伤。再者便是临丰帝与苏相正派人四处追捕她,她是万万不能再用武了,否则,她腹中的孩子,便有极大的可能保不住了。如今她想要出城,是极为困难的,且她又不能再去莫聆的住处,否则,若是被人发现了,倒会为他们带来无妄之灾。这帝京之中,似乎再也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殿下,人朝这边去了。”御林军用火把照着雪地,那雪地之上的血迹甚是醒目。
“如此大雪,这血迹却不曾被大雪掩埋,看来,这晏殊言定然是才经过这里不久,”御林军的统帅说道,“快追!”
一片火光出现在晏殊言的眼前,利剑出鞘,纷纷对准了她。晏殊言无须抬头,也知晓是临丰帝的御林军。若是苏相的人,她怕是早便没命了。马蹄声渐近,而后,一人下了马,御林军让出一条路,那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她的面前是一片阴影。
“阿言……”临钰看着她那一身夜行衣被染遍了鲜血,喉中苦涩,使得他的声音,也带有几分苦涩。
“临钰……”晏殊言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临钰,泪眼婆娑,开口唤道。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与她说。”临钰吩咐御林军道。
“殿下,这人……”身后,御林军统帅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你们放心,本殿下定不会将她放走!”临钰闻言,转身看着那御林军统帅,不满地开口。御林军统帅被他眼中的寒意所威慑,只得带着部下退开。
“临钰,我以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晏殊言看着临钰,眼中是柔弱的光,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地流淌,“你知道吗?在南韫皇宫中的那些日子,我好害怕,每一天于我而言,都仿佛是噩梦。每每醒来,我都无比渴望自己已经回到了北临,而你,一直在我身边,不曾离开。”
第一百三十四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