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蓉指着那渔舟道:“烟波浩淼,一竿独钓,真像是一幅水墨山水一般。”
郭靖问道:“什么叫水墨山水?”
黄蓉微微一笑,说道:“那便是只用黑墨,不着颜色的图画。”
郭靖放眼但只见山青水绿,天蓝云苍,夕阳橙黄,晚霞桃红,就只没黑墨般的颜色,摇了摇头,茫然不解其所指。
黄蓉又与汤子澈说了一阵子话,回过头来,见那渔人仍就端端正正地坐在船头,钓竿钓丝都纹丝未动。
黄蓉笑道:“这人耐心倒是好。”
一阵轻风吹来,水波啪啪啪地打在船头,黄蓉随手荡桨,唱起歌来:“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蒿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黄蓉唱到后来,声音渐转凄切,不知为何听得汤子澈心里像是闷了口气一般……
黄蓉唱完后,轻轻说道:“这是朱希真所作的《水龙吟》上半阕,爹爹常常唱的,因此我记得。”
汤子澈见黄蓉眼中隐隐似有泪光,不知为何心中又是一紧……
郭靖正要黄蓉解说歌中之意时,忽然湖上飘来一阵苍凉的歌声,曲调和黄蓉所唱的一模一样,正是这首《水龙吟》的下半阕!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复国,可怜无用,尘昏白扇。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众人远远望去,唱歌的正是那个垂钓渔父,歌声激昂排宕,甚有气概!
汤子澈也不懂二人唱些什么,只觉得倒也都很好听,黄蓉听着歌声,却呆呆出神。
汤子澈轻轻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黄蓉道:“这是我爹爹平日常唱的曲子,抒写一个老年人江上泛舟,想到半壁江山为敌人所侵占,情怀悲痛,想不到湖上的一个渔翁竟也会唱,咱们瞧瞧去。”
汤子澈和舒十七划桨过去,只见那渔人也收了钓竿,将船划了过来。
两船相距数丈时,那渔人朗声道:“湖上喜遇佳客,请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黄蓉听他吐属风雅,更暗暗称奇,答道:“只怕打扰长者。”
那渔人笑道:“嘉宾难逢,大湖之上,萍水邂逅,更足畅人胸怀,快请过来。”数桨一扳,两船已经靠近。
汤子澈和舒十七将小船系在渔舟船尾,然后随着郭靖、黄蓉、杨念慈跨上渔舟船头,与那渔人作揖见礼。
那渔人坐着还礼,说道:“请坐。在下腿上有病,不能起立,请两位怨罪。”
五人齐声道:“不必客气。”
五人在渔舟中坐下,打量那渔翁时,见他约四十不到年纪,脸色枯瘦,似乎身患重病,身材甚高,坐着竟比郭靖高出了半个头,船尾一个小童在煽炉煮酒。
黄蓉指着众人说道:“这位哥哥姓郭。晚辈姓黄,这位姐姐姓杨,那位穿青衫的姓汤,最侧的小孩姓舒,刚才一时兴起,在湖中放肆高歌,未免有扰长者雅兴了。”
只见那渔人笑道:“得聆清音,胸间尘俗顿消,在下姓陆。五位今日可是初次来太湖游览吗?”
汤子澈拱手道:“正是。”
那渔人命小童取出下酒菜肴,斟酒劝客。几碟小菜虽不及黄蓉所制,味道也殊不俗,酒杯菜碟并皆精洁,宛然是豪门巨室之物。
六人对饮了两杯,那渔人道:“适才姑娘所歌的那首《水龙吟》情致郁勃,实是绝妙好词!姑娘年纪轻轻,居然能领会词中深意,也真难得。”
黄蓉听那渔人说话老气横秋,微微一笑,说道:“宋室南渡之后,词人墨客,无一不有家国之悲。”
那渔人点头称是。
黄蓉道:“张于湖的《六洲洲歌头》中言道:‘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也正是这个意思呢。”
那渔人拍几高唱:“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连斟三杯酒,杯杯饮干。
两人谈起诗词,甚是投机。其实黄蓉小小年纪,又有什么家国之悲?至于词中深意,更难以体会,只不过从前听父亲说过,这时便搬述出来,言语中见解精到,颇具雅量高致,那渔人不住击桌赞赏。
而汤子澈、郭靖、舒十七、杨念慈四人那就更是不懂了,全程只能跟着点点头,喝喝酒。
第142章 太湖话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