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飘在水面,裴瑜坐入其中,玉手微扬,笑颜如花。
涟漪泛起,显得船面娇小,似刮来阵风,它便有倾覆的可能。
宸扬观察片刻,眯眸问:“这船,牢靠吗?”
话落,有锦鲤跃出水中,幻化成线向他而来,一路缠绕至腕骨。
宸扬垂眸看,却只笑哼了声。
裴瑜勾勾手指,那金线便往回收。她半依在船沿,懒懒开口:“放心,没事的。”
小舟飘斜于水中,像能通往尘封已久的梦。
宸扬提步跨入,随意坐在她身侧,手腕抬起,挑眉道:“小妖精,胆子挺大。”
腕部细线莹莹泛光,重叠缠绕,更衬得皮肤白皙。
裴瑜摊摊手,眯眼做出鬼脸:“哼哼,谁让你质疑我术法。”
她眸间藏着狡黠,长睫细密如扇,语气如此放肆,偏无法提起怒意。
宸扬睥睨看去,快速冷脸,佯装严肃威胁。
裴瑜没躲闪,下巴微昂,视线径直与他相撞。
两者无言,仅剩夏蝉扯嗓而鸣。
僵持没过半刻,宸扬率先败下阵来,轻咳两声,蹙眉道:“耽误什么,还不快走。”
宸扬虽装得淡定,但眉梢却隐有跳动,这是他窘迫时,常有的发应。
裴瑜见状笑容更甚,眸间浸染蜜糖。她撤去细线,扬手喊了句:“出发!”
小船应声而动,拂开水面向南去。
云雾四起,阳光渐歇,白昼交替一瞬,便有星辰点缀夜幕。
他们宛若身处银河,伸手即可触碰星光。
宸扬双手拢袖,望着风景出神。偶尔有锦鲤游过身边,长尾摇晃,轻洒浅薄晕染。
他下颚紧绷,眸色隐晦难明,任由金纱轻抚肩头。
裴瑜随意逗弄游鱼,轻声说:“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处处记录。”
宸扬轻嗯作答,继而侧目看她。
裴瑜却笑,眉宇间诸多怅然:“那年我还未修炼成形,不巧误入栈桥争斗。在天火焚烧之下,四处寻求生机。”收手,放游鱼离去,“直到我遇见上神,才得以从困境逃脱。”
她垂眸,后半句言语极轻,既像思念又像藏起无限感伤。
宸扬莫名烦躁,蹙眉,并未出言应和。
远处,隐约可窥见晨光,小舟摇晃,已有靠岸之势。
裴瑜继续说,声音藏起惋惜:“我离开后落脚南陵池,花费千百倍努力,才得以修成人形。可是...”双肩低垂,语气愈加失落,“我却忘记上神模样。”
宸扬微怔,逐渐松开眉头。
那年战火连绵,她只窥见恩人背影,时间冲刷下,记忆更加模糊。
裴瑜深吸气,边说边转过身:“后来我就养成习惯,把遇上的每件事都记着,这样的话,便不会担心忘记。我今日将秘密告诉你,你可不许...”待视线触及对方,声音却由高转低,散入浮尘。
宸扬仍在点头,并未意识到话音结束。
裴瑜眯眼,倾身凑上前:“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宸扬停住动作,转眸,轻嗯作答。他表现得极为自然,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走神。
她好不容易决定倾诉秘密,全程小心翼翼地说,结果却不受重视。
裴瑜瘪瘪嘴,嘟囔了句:“真是的,浪费我感情。”
宸扬双手环抱胸前,身体后仰:“寻常烦扰,忘记亦无妨。”轻啧了声,勾唇道,“只说明你与上神,本就有缘无分。”
话落,锦鲤光晕黯淡。
裴瑜拂袖而起,脸色不甚好看。她自从修炼成形,便一直寻找上神,三百年间从未放弃,如此迫切的感恩之情,又怎能用‘有缘无分四字来搪塞。
她抿唇,勉强克制情绪,语气十分严肃:“打住,莫要再说。”
宸扬微怔,眯眸道:“呵,生气了。”
裴瑜并未回答,只别开视线,眺目朝前望去。
安静中,小舟晃荡着停住。
河水退去,前方已然可窥见栈桥。
晨光轻洒而入,风吹起萧索,拂去星辰迎面而来。
空气里残留硝烟味道,仿佛那场天火之灾,一直留存于此。
裴瑜转身跨出船中,足尖点地,术法便彻底散去。她只留下背影,径直提步向前。
宸扬眸色愈沉,眉头松开又蹙起,终是寒声问:“为何?”
话落,裴瑜驻足,侧目道:“因为,我一定会找到他。”
无论多困难,她都会如此去做。
宸扬负手而立,眯眸,长睫遮掩情绪。他站于风中,感受着熟悉的肃杀气息,面冷如霜。
时间如流水而过,却难以带走血腥与哀嚎。耳畔厮杀声不止,火光腾升,恰与当年相差无二。
有风吹来,似传来怨灵之语。
“万物皆渴望神明,又谁会去理解你。”
“事已至此,再做争斗又有何意义?你身披罪恶,无人会信你。”<
第 22 章 2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