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带来浅淡的凉。
裴瑜坐于巨木之上,手撑枝干,双足晃荡于风中。
她探眸向前,看见映在轩窗处的倒影,指尖稍有用力,犹豫着并未跃下。
屋内亮有烛灯,光线微弱,恰将宸扬身形晕染温柔。
他或在床畔休息,半晌都没有动作。
也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竟就如此安静地呆着,并未发泄情绪,也没有宣扬离开。
裴瑜抿唇,仍想看个究竟,脖颈逐渐前倾,手掌却往下滑。
恰时,有劲风袭过,险些垂落身形。
她双眸瞪大,赶忙抑制惊呼,腿弯勾住枝干,才勉强得以安稳。
裴瑜庆幸地轻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她随意拂袖,便引来锦鲤围绕指尖。
游鱼拖洒光晕,细尾畅快摇晃,丝毫没受情绪影响。
裴瑜莞尔,低声说:“你帮我去看宸扬,好不好?”
小鱼凝眸看她,微微歪头,似在思考。
裴瑜轻点它额顶:“就凑近窗外看,很简单的。”
它迟疑些许,摇动尾巴表示答应,再次环绕几圈,拂开树影朝房间去。
裴瑜抬手,指尖幻化金线,一路追随锦鲤,共享其视线。
风吹来,卷得烛火摇曳。
窗户透有细缝,正巧招来凉爽。
宸扬盘腿坐于床榻,深玄长袍半开,胸口雷伤隐有黑气环绕。
他双手搭在膝盖,剑眉紧锁,汗水浸湿鬓角,脸颊透露出诡异的白。
光线昏暗,黑气拢起又散开,飘浮在伤口之上,却难以缓和疼痛。
宸扬贝齿咬合,薄唇间发出压抑喘息,像午夜时分的低语。
仅仅十日未做处理,天雷之伤却愈加严重,仿佛千万根银针扎入肌肤,旋转着不断深入。
他想借魔气缓解,但丝毫没有作用,术法无从凝聚,似清风一般。
疼痛加深着,疯狂席卷理智。
宸扬蹙眉更甚,脑海中却浮现裴瑜表情,从谈及钟离时的仰慕,到对于他的避讳,种种翻过,如再此深入其中。
他喉结上下滑动,唇间浮现血气。
半晌,似传来细微响动。
????,依稀在敲打轩窗。
宸扬顿时睁眼,双眸浸染猩红,声音沙哑:“是谁...”
话落,并无回应,窗边却仍有动静。
身体忍受疼痛折磨,精神更紧绷如弓,耳畔声响却像苍蝇之语,搅得烦不胜烦。
他薄唇紧抿,黑雾弄散愈烈,愤然转头看去。
轩窗外,来者是尾锦鲤,个头娇小,身后拖洒光晕。
它正用脑袋抵动窗沿,一左一右地扭动,挣扎着要进入屋内。
窗户与窗台碰撞,发出细微声响。
宸扬微怔,眸间血色褪去,沉默半晌,才随手挥开窗。
缝隙由小变大,轻风徐来,似能窥见星辰。
锦鲤顺势从中游来,长尾摇晃不止,任由光晕轻洒屋内。
宸扬看着它环绕身侧,伸出指尖逗弄,眯眸间,拂袖散去黑雾:“谁叫你来的?”语调在含糊中上扬。
锦鲤自然没有回答,轻蹭他指腹,又抬眼观察反应,隐约有些讨好之意。
宸扬依旧板脸,神情虽有缓和,却并未再做言语。
房间内,安静得听见风声。
裴瑜安坐于枝干,双腿轻晃,借锦鲤之眼看去,片刻,便蹙起眉头。
宸扬脸色极差,腰腹伤口隐有溃烂,小臂或因疼痛而紧绷。
她不由得攥紧衣袖,眉宇间尽为担忧。
幻像皆与操控者通感,不仅样貌为其原形,若主人情绪有所变化,它同样会受到影响。
恰时,锦鲤漂浮于空中,视线兜转几番,最终聚在伤处。
灯火摇曳间,它的目光格外瞩目,像深藏着某人关切。
宸扬仰头看去,心思沉静如水,却眯眸,借长睫遮掩情绪。
小鱼径直游向他腰腹,稍作徘徊,便化为光晕流转,温柔且细腻地盖住伤痕。
原先难以缓解的痛,突然有收敛之势,伤口外围回笼,虽仍无法治愈,却比之前好过许多。
没过多久,光晕就散去。
锦鲤幻影不再,疼痛亦有所缓和。
如此独特的治疗方式,只能是裴瑜手笔。而关心来得恰到好处,无疑证明她并未离开。
心由此安定,正像雾散云开。
宸扬舒展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系扣腰带。
往常时候,裴瑜定会过来找他,说些沿途趣闻,或是无意听到的八卦,絮絮叨叨得,却能缓解寂寞。
他稍微后仰,安静等待敲门声响起。
半晌,却只听见风声。
锦鲤留下的光晕依旧漂浮,浅淡却温柔着。
宸扬伸手触碰,眉宇间神色未明。他不知安坐多久,可门扉处依然没有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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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28[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