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远看着，足尖抬起又落下，始终无法迈出步伐。他挠挠头，搜刮着招呼的说辞。
“别怕，上前去罢。”
恰时，耳畔传来低语。
他忽地瞪大眸子，匆忙向四周找寻：“主人...!”
身旁空无一人，银蝶却煽动翅膀，似在回复他呼喊。银色光点徐徐而下，缓慢环绕他身侧。
他伸手去接，指尖竟能感受到温热，暖和着，像记忆中拂过发顶的手。
云墨眼眶泛红，后牙磨合，正要出手将其留住。
可手臂还未扬起，就听见有人道：“云墨，你在哪里做什么？”
他心神一动，银蝶却瞬间离去，光点弥留于天地，片刻就消失踪影。
空荡荡，好似话音只在梦境。
云墨怔怔垂眸，眼看妖气散于掌心，指尖已感受不到暖意。他悻然垂手，莫大的空落充斥心间。
阴阳魔死去，主人亦平安入轮回。那我呢，我又该去往哪里...
云墨抬头，恍然看着天际出神，他与这漫天云河一样，皆不知来路与归途。
阴云遮挡阳光，更衬得他身影孤独。
裴瑜又呼唤几声，皆没等来回答，忍不住探头瞧去，嘟囔着问：“云墨，这是怎么了？”
宸扬蹙眉，轻啧道：“我看多半是吓傻了。像他这种小妖，就该乖乖回家躺...”话未说完，尾音已散入风中。
张口闭口就是小妖弱者，听着格外刺耳。
裴瑜紧盯着他，难掩眸色不喜。
他微怔，似感到脸颊涨红，仍昂首，硬撑出架势：“哼，不说便不说，你看我作甚。”别开眼，佯装并未在意。
修为浅薄又怎样，难道就不配站在他身边吗？即使这次妥协，想必他也没有改变内心想法。
更何况他现在瞧不上小妖，以后还怎么能却谈喜欢？
满腔情感将沦为幻影，换谁身上能开心。
裴瑜既不甘又委屈，足尖踢开石子，闷声道：“那又如何，我也是小妖啊。”话落仍未解气，清清嗓，故意说给他听，“小妖去小妖玩，你老就自己回去罢。”话音轻松，其间二字咬合极重。
听着语气，像是生气了。
宸扬眉梢抖了抖，忍耐片刻，才提起眼角看去。
裴瑜已踮脚向前走，耳畔发辫摇啊摇，引得金纱晃动。
宸扬着急：“喂，你—！”
她却并未再回头望，脚步格外轻松，还颇为潇洒得挥挥手，扬声道：“云墨，我来找你。”
裴瑜话音清脆，像窗台的银铃,在黑夜中唤醒梦境。
宸扬却觉得胸口一滞，忽地攥紧掌心，喉结上下滑动，仍坚持不肯妥协。
脚步声逐渐远去，光晕几乎要融入迷雾。她大步向前走着，去奔赴另一个身影。
不，不行。
这道必须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宸扬蹙眉，松开指尖，正要大步朝向她。可小腿刚抬起，又即刻顿在原地。
奔过去之后呢，该如何解释自己失态。是妒忌，还是不舍她离开？
倘若真阐明去讲，也显得太没面子...
宸扬下额紧绷，足尖重重落下，在沙土中留下小坑。
裴瑜的声音已随风消逝，甚至连半分迟疑都没有。她就这么相信云墨，相信那个曾出手伤害她的猫妖？
宸扬冷哼了声，眸间不甘转为傲然。
那猫妖心怀不轨，又擅长佯装可怜去迷惑旁人心神。他分明听见呼喊，却没有回答，多半是撺掇什么诡计。
裴瑜还笑嘻嘻上前，当真是单纯。
所以，应当需要有护卫者同行，不是吗？
宸扬如此想，悄然放松双肩。他低头笑了笑，终于抬步向前走去，玄魔袍尾拂散阴云。
恰有阳光落下，径直穿过残留迷雾，照亮不远处的身影。
裴瑜正背对而站，双手交叉腰后，足尖踮起又落下。
片刻，她许是听见脚步声，动作顿住，手指微微蜷起。
风好静，心跳格外清晰。
他正一步步迈向她，步履沉稳而坚定。
一下，两下...
裴瑜咬唇数着步子，腰身紧绷，却强忍没有回眸看去。
可声响却停止，周围显得愈加安静。
她愣住，失落顿时冲上心头，微微垂眸，长睫遮挡眼中悲伤。
“咳，我...应该没来迟。”
恰时，有话音传来，语气变扭，却像在小心试探。
最后一丝阴云散去，天空彻底变得清朗起来。她站在道路尽头，仿佛就是最亮眼的光。
宸扬屏息，安静等待回答，掌心汗湿着，竟恐惧于沉默。
银蝶飞来又离开，有怨灵在远处悲歌。许是祈祷已经结束，早已听不见诵经声响。
幸好，裴瑜转过身来，眼底有湿意，笑容却赛过星月：“嗯。”
她眼里只有他，回应亦像承诺，“我刚巧在等你。”
第 60 章 60[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