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扬蹙眉：“魔物四处杀戮，你不好生呆着，跑那里做什么。”
光晕逐渐融入肌肤，伤口向内收敛，血气亦消散许多。
裴瑜动作顿住，继而垂手，替他整理衣袖：“因为...我有要等的人。”说话时带笑，语气几分怅然。
她曾说自己初来此处，亦没有朋友旧识，所有的相遇只是巧合而已。
既然如此，又是谁值得她冒险去等待？
宸扬不觉想起她入帐前，被钟离拉住的那只手，两两相视，恰为男才女貌。
他心尖忽被纠起，升出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愤怒又好似失落，嘴唇颤了颤，终是嗤鼻：“哼，这战火滔天还叫你等待，恐怕对方也不是善缘。”
布料盖住臂膀，袖口上折，边缘正对着腕骨凸起。
裴瑜垂手，莞尔间抬眸看他，目光专注而眷恋：“对啊...可我偏偏很想见他。”
风猛然吹来，桌案书页发出哗啦阵响。
宸扬喉间干涩，许久，才重嗯了声。
裴瑜似乎在想什么，身形微晃间并未接话。
帐内重回沉默，夜色却愈加浓重，黑暗侵蚀，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宸扬拳头松开又攥起，思绪依旧烦闷。他向来不喜欢处于被动，便要率先提离开：“你休息罢。”语气生硬，膝盖弯曲而起。
恰时，衣袖被拽住。
那牵扯很轻，却像用尽所有力气。
他微怔，下意识回头去看。
裴瑜面色苍白，眼神虚晃失去焦点，依旧在笑，眉宇间溢出疲惫：“留下来，再陪我一会。”
光影黯淡，她身形忽又透明，仿佛即刻就会消失一般。
宸扬忙蹲身，伸手扶住她肩膀：“你怎么了？”急促着，压抑不住关心。
她却愈加扬起笑，摇摇头，又拽拽他衣袖，眼里只容得他。
宸扬紧挨她坐，动作中流露慌乱，再问：“究竟哪里不舒服。”说着，便欲伸手去探。
手腕刚抬起，就被握住。
“没事的...”
裴瑜垂眸，小声嘟囔，“就是...最近老感觉太累。”
许因她封锁下九渊耗费太多修为，哪怕现在身处过往之境，状态仍每况如下。每次提步的无力感，就像鸣钟般警醒她：这些美好相处，都为虚妄。
她又笑了笑，摇头让自己再清醒些。
宸扬却将她拦在肩头，目光径直向前，似要将帘帐盯出窟窿：“合眼，睡一会。”
掌心贴合鬓角，互相传递着体温。
裴瑜撇唇，忍不住抱怨：“宸将军，有没有人说过，你行为很专横。”
宸扬叹口气，妥协道：“睡吧，我陪着你。”
裴瑜这才笑出声，眯眼蹭了蹭他肩膀，沉默片刻，又昂头看他：“可不能让你白待着，我也送你个礼物。”
口里分明说累，休息时又絮叨念个没完，分明是孩童个性。
宸扬被磨得没脾气，缓声道：“我上阵杀敌，配饰那些的带着碍事。”
有乌云袭来，月色藏入其中，帐内光线更昏暗些。
“谁会送这么无趣之物？”
裴瑜蹙眉，轻啧了声，继而摊开掌心，“看，这个怎么样。”调上扬。
光线透过指缝，逐渐照亮整间营帐。两尾锦鲤悬浮掌上，正追逐游耍，摇摆着挥洒出细微的光。光晕如星辰上扬，浮浮而动，悬挂在夜幕之间。
突然就明亮，让心情豁达许多。
裴瑜举手凑到他面前，眨眨眼，炫耀似得问：“如何，得比什么剑穗配饰的强多来吧。”
宸扬没说话，仍怔怔看去，浅褐瞳孔映出双鱼环尾的模样，神情专注，仿佛要其刻在心间。
她只当他太过震惊，又莞尔抬手，游鱼直升而上，落在帐房边角化为一盏灯。
绢布被照得通亮，隐约映出锦鲤模样，周遭亦有浮光缓缓环绕。
裴瑜这才阖眸，长睫于眼下投出晕影，不自知扬唇，呢喃道：“你鲜少回来，固然不会点灯的。可这太过冷清...这盏锦鲤灯放在身边，就算当做陪伴也好。”
她脑袋正靠在自己肩膀，温热呼吸拂过脖颈，带来战栗似的痒，甚至只要垂眼，就能看见细微碎发，柔软的，像极好绸缎。
宸扬恍然间伸出手，指尖朝前去探，近些，再近些...几乎快触碰青丝。
恰时，裴瑜挪动身体，似在挣扎着不要睡去。
如此细微动静，却像石子入水，惊散满面平静。
宸扬眸子一颤，逃也似得收回手，胸口急促得起伏。他像初探禁忌的僧侣，慌张而克制地移开视线，却将衣袖攥住褶皱。
裴瑜自不知，只喃喃唤：“宸扬。”
他瞬间绷紧身体，喉结上下滑动，许久才轻嗯了声。
半晌，却又听她道：“...不要与钟离争执。”
第 89 章 89[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