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勒的脸,比在军营操练新兵还黑。
“小子,你听到没有!”纪母打了纪勒一棍。
纪勒傻站在一旁,隐忍着不语。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沈斯年还不知怎样,他都快要急疯了,想草草办完婚宴去寻人。
透过盖头,沈明熙一直眺望着她的丈夫。
他是如此的健壮,如此的魁梧,战场上一定所向披靡,战无不克,他是多么的令人着迷。
沈明熙久闻纪勒大名,早已成倾羡之情,得知要嫁给纪勒时,她不顾母亲家教,偷跑去军营窥探未婚夫的雄姿。
想到要成为他的女人,沈明熙高兴的彻夜难眠。
辗转三夜,大婚之日,他披上早就向往的凤冠霞帔,对镜演绎与夫君的初夜缠绵,紧张又兴奋。
然而一切在得知纪勒出逃后全然崩塌,她爱的人缱绻着同父异母的大哥,她不过是父亲按头纪勒娶得郡主,终其一切不过是一张政治联姻,她不过是一颗棋子。
再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若她有选择的余地……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盖头一蒙,她便要嫁给这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往后余生都要这般如此。
沈明熙接过茶杯,重重的向纪母磕了一头:“娘,孩儿相信纪将军一定会全心待我。”
“好孩子,好孩子……”纪母满意地拍了拍沈明熙的盖头。
膝前的两滴泪痕,在朔风中吹散。
沈元忠没有在大堂接茶,他一个粗野之人,生平最烦这些礼仪。
一个柴桑西北王,除却一身华服,跟个蛮子似的满桌蹭酒喝。
北方常年战乱,朝代更迭频繁,掩埋枯骨的同时也铸造了英雄,土匪摇身一变成了君王。
酒正酣,小厮前来禀报:“大王,外头来了个异客。”
沈元忠微挑眉尾,酒醒了三分,问:“是个什么人?”
“他自称普世先生,说是来寻个有缘人。”
“哦?”沈元忠顿时清醒,起身拉了下衣袍,遮住圆滚的肚子,急速出门迎接。
院里听说来了人,跟着沈元忠一同出去瞧景。
那些想拉拢普世先生的贵人,不敢轻举妄动,在柴桑还没有敢和沈元忠硬碰的。
沈元忠眯着惺忪睡眼,满脸赤红的踏出门槛。
台阶之下,一个广袖长袍,束发盘髻的壮年男子,正蹲在地上,背对着府邸,凝神贯注地挑弄着身前。
肃杀的冬季,空档的街道上,只他一人,颇有仙人入凡的幻境。
酒还上头,沈元忠也没敢作声打扰,带着身后好事长队,蹑手蹑脚来至男子身后。
越过男子肩膀,只见一片乌黑方块,正严整的移动。
沈元忠擦了下眼睛,不敢相信的俯身细探。
那乌黑方块全由蚂蚁组成,一排排如同队列里的精兵,排着整齐的步伐演练行兵阵法。
有瞧出门道的,大喊出:“这是八阵图中的天覆阵,诸葛之后的绝阵,我有幸见过一次,但用蚂蚁做阵,真是前所未有,大开眼界啊!”
人群开始躁动,齐刷刷望向做阵男子。
此人肩膀宽厚,身姿挺拔,侧眼望去,更是有刀削斧刻般分明的轮廓,眉目深邃,眼神中有说不清的冷锐。
生人勿近,死人勿扰。
沈元忠在一次行军中,路过阎罗庙栖宿,左右两旁立着的匾额写了这么一句,不知为何,见到此人让他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沈元忠撩起轻甲,艰难的半蹲下,刚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打个招呼。
只见男子从袖中掏出一个火匣子,抛向蚁群,而后迅速起身离开。
火势大张,燃着焦糊的蚂蚁尸体,噼里啪啦的炸开了。
沈元忠来不及躲闪,额前的一缕头发着了火星,打着转得屹立在头顶,配上他那赤红的脸颊,好不滑稽。
他也不在乎,还蹲在地上瞪着牛眼观火,直到蚂蚁烧尽,尸体陈列成堆才起身拍手。
“真是大开眼界啊!这位公子,莫非就是普世先生?”
普世双手背立在后,清冷的站在人群的对侧,微微一点头。
观了这等奇观,无人再不相信眼前的男子就是普世。
冲到这种兴头,谁还管谁,院里的宾客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要宴请普世。
混乱中,一声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传遍整个街道,众人向那声寻去。
沈元忠不知何时气喘吁吁站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的锣敲出个大窟窿。
“今儿我姑娘大婚,都他娘的给我回去喝酒!”
酒劲儿加急劲儿,让沈元忠的匪气大显。
柴桑这片地界,他说了算!
第 5 章 第 5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