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颐典看了皇上一眼，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然后才慢慢说道：“死，很容易。活着，更难。皇上有没有想过，人，是因为死才有价值。人，向死而生。不死的，要么是怪物，要么就是妖精。不过，我没见过，也许皇上修炼成仙了之后或许能看到。皇上身在其中也许不觉得，而我，出于深山，已经厌倦了朝廷里的一切，这里对我而言就是，地狱！所以，皇上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离开，做个普通百姓。总之，我不想留在京城了······“
“做梦！你娶了朕两个女儿，二妹也跟着你私奔，还是普通百姓吗？说！你是不是对朕迎回真经不满？”
颐典没有再倒酒，而是平静直视着皇上慢条斯理道：“其实我觉得你很可怜，长生不老这种事也敢摆在台面上在朝堂上商议，简直是取笑于天下。太子和大皇子争夺皇位日趋激烈，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其结果无非是一个生一个死，无论是谁当皇帝，他们两个都得死一个。作为一个父亲，你很失败。您可能觉得自己是皇弟可以掌控一切，但很不幸，您的肉身还是在无法阻止地在衰老。在您百年之后，一切该发生的还会发生······”
“闭嘴！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皇上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
颐典轻蔑一笑，“当然敢！你是皇上嘛！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你想过没有，你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但同时这也是你的责任。你有安天下的责任，却明知道或者故作不知天下即将大乱，仍然沉浸在虚幻的长生梦幻里，你会成为历史的罪人。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在于活多少年，而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为别人做多少事。”颐典说完这些，摇了摇头，洒然一笑，继续道：“权力很可怕，让一个人陷入精神囚牢中，怕死。我厌倦了，不想做官，不想生在囚牢之中。我本来是一只自由的鸟，如今却在笼子里。皇上给个痛快吧，要么杀，要么放，希望你在我面前不要耍什么权谋，因为那只能让我瞧不起你！”
还没有一个人敢在皇上面前说这种话，这位皇上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想杀了颐典，却又不想自己的两个女儿守寡。
一旁的夫人们也都大气不敢出，暗暗为颐典担心。
颐典见皇上不说话，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交到皇上面前，继续说道：“在我眼中，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明白，到此刻为止我还活着，只是因为娶了您的女儿，这至少还说明你还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为什么在储君一事上您非要用权谋呢？他们可是你的儿子！大皇子登基了，太子、我，甚至公主，都会死。你的儿子你自己清楚，他的狠辣远超过你。而太子登基，也会死人，他肯定不会放过大皇子。这就是皇城让我感到厌恶的地方，亲兄弟之间视若仇雠，争得你死我活。你应该在我身上看到你们这些皇族没有的品质，我和我的夫人们、兄弟们之间的真挚情义，是你们这些沉溺于权力争斗的人所没有的。我死了，我的女人会陪着我一起死，你能做到吗？不能！当然，这对你有点儿苛求了，你也跳不出自己身份的局限。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生活在囚牢里，生而如此，被习惯，被周围环境所影响，跳不出宿命，就像我们注定要死亡一样，没人能改变。皇上想成仙，可你却想不到，如果你不能勘破死，想修炼成仙，谈何容易？自古以来，我承认，可能有修炼成仙的人，但却万中无一。何以如此？我以为一个人想要成仙，起码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不畏死的勇气、彻悟的大智慧、一往无前甚至孤往歧路的坚定道心。皇上觉得自己有吗？若是没有的话，作为你的女婿，我劝您还是务实一些，做好一个皇帝吧。人很渺小，也很可怜。我们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角落，每个人也只占据一双脚这么大的一块小地方。可人究竟不同，有思想，有欲望，有好恶，这些习惯汇集到一起才构成了我们这个人与人之间的世界，织成一张网，我们每一个人就在这张网中苦苦挣扎，就像在蜘蛛网上，被黏住了。就是这具肉身，佛家弃之如敝履，道家视之为载道之体，事实上，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暂居之所。脱离这块肉身，我们再次进入轮回六道。想要成仙得道，就要跳出轮回道，皇上觉得就我们这具肉身能做到吗？生与死，喜与悲，永不断绝的轮回，永不停息的生命，出生，长大，辛苦劳作，衰老，死去，孰莫能外。众生熙熙，皆生世间；众生攘攘，无不赴死。我们在此短暂停留，总得留下点儿什么。人生，短暂而动人，每一个人都该有一个活的理由，生命因此而动人。来，自以为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却一样渺小的皇上，为我们平凡而又动人的人生干一杯吧！”
说完这些，颐典也不管皇上是否接下他递过去的酒杯，自己先一饮而尽。饮罢，颐典安静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等待发落。
第135章 狱中谈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