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杀手。
一个声名显赫,武艺高超的杀手。
在一场大雨里,我误打误撞地开启了直播。
那时我浑身带伤,鲜血流淌,倒在林间泥泞地上,自知已再看不见明日的曙光。
因为疼痛,我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泥土。在手指收紧的那一刻,我触及手里从地上抓到的珠子,看到面前亮起浅蓝色的框,有一行白字从中飘过。
“白衣小天使”进入了直播间。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是濒死前的错觉。
“哎呀,你怎么受伤了?”
“这伤到哪儿了?大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还不起来疗伤吗?”
“这四周锯齿状叶片的植物都是止血的草药,愣着做什么,赶紧嚼碎了涂在伤口啊!”
诸如此类的连篇废话,一行又一行地从我面前飘过。
我定定地看着这字幕,许久,才问道:“你是谁?”
面前一片漆黑,大雨倾盆里,我拿起手中的珠子,怀疑古怪是因为这颗珠子而产生的。
也许是魔教邪祟,或是仙门圣物。
在浅蓝色的框中,有白色的字幕飘过。
白衣小天使:“我是一个大夫。”
我左右看看,半响才确定是手里抓住的珠子导致了这番异象。我盯着面前的弹幕,又问道:“你在哪里,这是什么妖术,为什么我的面前会出现这种诡异的字符?”
白衣小天使:“我在现代,不对,我在天上,我是天上的大夫。这颗珠子是投放在你们人间的东西,从它我可以看到你们古代的事情,也可以看到你。”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我失去了痛觉,我将那颗珠子拿到面前,有气无力地说道:“若你是神仙,为何不亲自来救我?”
白衣小天使:“你先自救,我才能救你。”
我想活下去。
尽管我杀人不眨眼。
我按照她的指示,将信将疑地折下草药,涂在伤口。她同我一句又一句地聊着:“你不能睡,你一睡就会死……别睡,和我聊聊人生。”
她说她是一个医生,是天上的大夫。
我问道:“你们神仙还会生病吗?”
她认真地说道:“那是自然了。无论你们古代也好,现代也罢,人都会生病的。”
我皱起眉头,明明有气无力,却还是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嘲讽:“会生老病死,那你们还叫什么神仙?”
她被我怼得不再说话。
也许她是生气了。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我努力挣开眼,可还是压不住睡意,昏昏沉沉地又要睡过去。
面前蓝光边框一现,又是一行白色弹幕。
“我们神仙也和你们一样,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虽然你觉得我没用,但至少我还能救你一命啊。”
我哼了一声,她又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个医生,就爱救人。”
我想,她可能不知道我是杀手,否则,一定会后悔救了我。
我活了下来。
用她教我的办法。
做杀手就是这样,风里去,雨里来,刀口舔血,剑尖讨活。
我养伤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她和我插科打诨,天天斗嘴。
她说,医生是个喜忧参半的工作。
喜的是她可以救人,救人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
忧的是她常常被病患找麻烦。刚从大夫学院出师的她去了一个很大的医馆,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病患。有人骂她手艺不精,有人骂她拿钱容易,有人骂她玩忽职守,有人骂她不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是个黑心庸医。
我说:“你也知道神仙有生老病死,要是你真能救一个活一个,那你们仙界岂不是早就人满为患了?”
她震惊道:“你可真聪明,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心里好多了。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看看你是不是古代有名的教育思想家?”
我懒得理她。
她总爱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她问我,云鼎皇族是不是真的修过观山海;她问我,传说中一生未嫁的班淑公主死后到底葬在何处;她还问我,朝炎城南水北调之前,漠琅是不是真的有一片大漠。
我觉得她废话很多。
但看她说话,对我并无大碍。杀手独来独往,她和我有仙凡之别,其间隔了九重云霄。
我知道她不会害我。因为她说,她不能下凡,因为神仙不能干预凡人事务。
她是第一个和我说过这么多话的人。渐渐地,我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嘴里说出的那些我听不懂的词汇,习惯了每天辰时的早安和晚间的晚安,还有其间的无数次畅所欲言,发问,回答,自言自语。
后来,我伤好了。
前来委托的人递给我一封书信,上面写了时间,地点,人名。
同时还有一份沉甸甸的酬劳。
这是我的生活,而非之前的山野田园,鸟语花香。
我终归是要生活的,杀手是我的职业,杀人是我的本性,我从小就被训练去杀人,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身份。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怕她发现我是杀手。
在送信人来的时候,我偷偷摘下珠子,在他走后,我再装作若无其事地戴上。
但后来她还是发现了。
我一直瞒着她,瞒了许久,直到仇家找上门。刀光剑影里,我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更没有时间去摘下挂在脖子上的珠子。
刀剑常无眼,即便我不想在她的面前杀死他。
仇人倒在地上,血漫过泥泞。我朝着那颗珠子,故作冷酷地说道:“失望了吧,其实我是个杀手。”
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坏人,不是什么会思想懂教育的好人。
她许久没有回应我。
我头一次觉得,世上有比刀剑更伤人的利器。我摘下珠子,满心愤恨,我高举双手,想要将它掷远,将这一刹那间的痛苦和悲愤一起丢到九霄云外去。
我怕她失望,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保持这个动作等了许久,我想,下一秒,她要是再不回应我,我就把它丢掉,再也不让她看到我,哪怕她是神仙。
我不稀罕神仙。
我从夜晚等到半天,从星辰漫天到晨曦初现。我等啊等,告诉自己下一秒她再不来我就要将它丢掉。
终于,蓝框一现,白光一闪。
“我刚刚加班啦,有人急救,对不起啦!”
我抑制不住地激动,说不出话来。她又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杀手,这个职业在古代肯定很危险吧。对了,有没有受伤?”
我嘴上冷冷道:“怎么,你神仙还看不出来我受没受伤吗?”
是了,我不稀罕神仙。
我只稀罕她。
我再没把这颗珠子摘下来过。
我带着它走遍天涯海角,手上沾染了许多鲜血。有时候我问她:“你是大夫,我是杀手,你看到这种场面,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她说:“小场面啦,我见过的鲜血内脏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有时候我问她:“你们神仙也会婚配吗?”
她说:“我们自由恋爱,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
真好。
我故作随意地问她:“那你们神仙要是和凡人在一起了,会怎样?”
她说:“仙凡有别,我们不能下凡,一旦下凡就会灰飞烟灭。”
我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回答,再没问过这个
第四十一章 番外:一场仙凡有别的网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