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是以一个夫君的身份为阿宛下葬,而非君王。
“盈儿,若有来生,你且等等我,来生愿我不生在帝王家,只与你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你织布来我耕田……其实你何不再等我一等,我本想待臻儿长大些便将皇位传与他,带你过几十年平凡的生活的……”白启尘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皇上,”侍卫已悉数让关云靖遣退,此时他亦掀袍跪在白启尘跟前,“逝者已矣,皇上请节哀吧。为了社稷江山,还请皇上好好保重身子。”
白启尘虽不语,但关云靖继续道,“微臣与娘娘主仆情深,如今娘娘既薨于宫中,微臣亦无心在宫中当差,希望皇上成全微臣离开。”
“随你吧。”白启尘如今心已经空了,关云靖说什么他其实不甚近脑子里。
“如今天色已晚,侍卫还在坡下等您起驾回宫。皇上您——”
“朕要为她守满七日丧。”
“皇上,万万不可!”关云靖闻之,连忙劝阻道,“皇后娘娘薨,理应举国同丧事,但国事不可费一日,皇上还是早日回宫吧。”
白启尘当了数年的明君,今日却只想将国事抛在一边,而做一个只属于柳芙盈的夫君。
关云靖心中却暗道不好,他给阿宛服下的乃是假死药。这七日里阿宛看似与死人无异,甚至会失了心跳,但七日后便会苏醒过来。
如今只有出了宫,天高海阔阿宛才有活下来的可能。若她醒来的时候白启尘还未离开,亦或者在棺木中闷死又当如何是好!
无奈白启尘却执意守在阿宛坟头,关云靖也只得随他跪在身后,心内却犹如火焚。
许是因为悲伤过度,侍卫送来的饭食白启尘都食不下咽。但他终究是凡胎肉骨,不吃不喝方至第三日,他终于在阿宛坟头晕了过去。
此处山头并无可以好好养息身子的处所,关云靖为白启尘号了脉后,便让侍卫将白启尘扶上马车,连夜送回了宫里。
而琴书早早得了白启尘的旨意,允她一同出宫后不再回宫。
待白启尘一走,关云靖便使计调离了皇陵驻守之人,与琴书潜入皇陵,将棺木掀开的那一刻他喜极而泣,“盈儿,我终于带你离开楚宫了!”
而此时药效未过,阿宛依旧面色苍白,给不了关云靖半分回应。
“扑楞楞——”山下有人走动,惊起了一众鸦雀。
“关太医,阿宛姑娘如何了?”来者是袁晔留在京城中随时为阿宛候命的赵天赐,关云靖偶曾听阿宛说起,那日给阿宛服下此药后他便通知了他。
赵天赐早便在山下的人家借住了两日,直到皇宫的人浩浩汤汤离开后他才即刻上山来。
“不碍事,”关云靖将阿宛打横抱起,“我先将盈儿抱入马车,这里便劳烦赵侠士善后了。”
当下白启尘晕倒,他便假传皇陵称皇后不喜喧哗便将侍卫悉数遣回了宫。只怕白启尘醒来后还会到此处来,是以只得抓紧将棺木又放下去。
“好,关太医且在马车内等我片刻。”
待赵天赐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回到马车里,天已经破晓。
“关太医,你可想好了要往何处去?”
“先往夏康国方向去吧。过几日盈儿醒了便能自做打算了。”
却说张温灵知道阿宛崩逝的消息,双脚一软差点站不住,她竟真去死了……
“娘娘您别太难过了——”小玉儿在一旁哽咽着,却劝慰张温灵道。
“谁说本宫难过了!本宫这高兴还来不及呢!”张温灵说着,一行清泪却从眼角流出。
难道是她错怪阿宛了吗?
此后许多天,张温灵一直睡得不安稳,梦中总会出现阿宛温柔地唤她妹妹的模样。
若昕宫一连多日都甚是惨淡,直到白启尘回宫,张温灵听闻消息便立马带着小玉儿到了御书房。
如今宫内张温灵的位份最高,周迁也不敢拦着她,便让她入内照顾白启尘了。
张温灵在御前尽心尽力服侍一天一夜后,白启尘才幽幽转醒。
白启尘多希望自己只是陷入了梦魇之中,但醒来依旧没有看到想见的容颜,只有双眼红肿神色憔悴的张温灵坐在床头。
“皇后呢?”白启尘握住张温灵的手道,“叫皇后来见朕!”
“皇上节哀吧,”张温灵眼神不禁黯淡了下去,“皇后她已经薨了。”
“朕还以为那只是朕做的恶梦。”白启尘缓缓放开张温灵的手,侧身朝向内侧,一双眼睛又失了精神。
“你与盈儿一向交好,相比也是极难受,你且回去歇着吧。”听到张温灵传来断续的抽噎声,白启尘出声道。
张温灵并未分辨出那声“盈儿”为何意,只是道,“是,臣妾告退——”
——
马车行了数日,至夏楚边界之时,阿宛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琴书让阿宛靠着她的肩行了一路,此时正假寐着。感受到阿宛的动静,琴书便即刻醒了过来,激动道,“娘娘,你醒了!”
阿宛点点头,拉开车帘深深吸了口气,“我们终于出宫了!这是要往哪里去?”
而在外头与赵天赐一同驾车的关云靖听到声响便掀帘往内探视道,“这几日你还没醒来,我便让赵侠士一路驾车往夏康国走来。”
提到夏康国,阿宛不由自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又想起那副被她遗留在楚宫的棋,她是断断不想再上夏康国麻烦夏翊了。
看了下周围的风景,阿宛道,“如今还在楚宫境内吧。还记得我们儿时曾有一次偷偷溜去采药的归燕山吗?应该离着不远,那里村镇小巧村民质朴,你就把我和琴书送到那儿吧。”
关云靖点点头,“那自然是好的。”
于是这辆马车即刻便调转了码头,往一条山间小径行去——
逝去之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