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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采花大盗:[2/2页]

倾世妖颜(实体版) 马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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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了奴选令,母亲也怕女儿被选了去,远嫁他方,也不再催促她恢复身份,叶?便在这粗衣麻布中,轮回投胎一般,变不回来了。索性当个英武神勇的大丈夫,也顶天立地,仗剑天涯。带着一群伙计,杂耍卖艺,保护穷苦邻里,收养跟自己一样的孤儿……许多光阴,过得快乐惬意。
      这一车的女子,不是她,却也是她。她也同她们一样,体会过无所依傍的切肤之痛。七岁那年,母亲大病,一个单薄的小女孩,如何过活?她赤着小脚,走在积雪的大街上,想为母亲讨一口活计,天寒地冻,凉不过人心冷漠,偌大的人世间,容不下一对母女的呼吸。
      直到遇到了师傅。她给了她一块炊饼,干涩地躺在手心里,却如烈火点燃了她枯萎的、小小的心。师傅是个英气女子,从未露笑。她教授她武功,一招一式,一式一招,是股勇猛的力量注入到她生命里。
      想到了师傅,叶?顽皮一笑。行侠仗义的时候,她又会变回那个稚嫩的女孩,内心酸楚地同情着身后落泪的姑娘们,她要一个清朗的世界,她有自己的力量,她要用这力量,解救她们,这一刻,那个雪天里,被解救的自己,也有了重生的交代。
      叶?的马车驰入了鸾倾城的街道中。面具罩面,悄然而行,小小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个麻袋,登堂入室,物归原主。归家的少女欢呼雀跃,回过头来望向这英雄,却已经没了影。
      叶?扛着最后的一只麻袋,在小巷子里穿行,转身一跃,便过了矮墙。忽地,屋檐上的瓦片微颤,一个黑影从她身后袭来,沾着上好的酒香。
      “狂徒,竟然夜闯民宅。”“哼,你还不是逾矩入院,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到哪里去。”她并不把身后的男人放在眼里,径直往里走。
      男人几招往还,便擒住了叶?的肩,迫她转身。
      她望向他,一张令人难忘的面容,萧萧肃肃,君子之风。
      没来由的,她的心一惊。
      她愣了愣,敌不过他,未过三招,便被逼迫得松了手,麻袋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竟从里面掉出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
      苏穆定睛一看,不由怒火中烧:“好一个厚颜无耻的采花贼!”
      叶?慌着神,要逃了,逃出有他的地界。
      苏穆怎肯罢休,一追一逃,一番搏斗,她见招拆招,他步步相逼。
      离得太近了,他清朗的身近在咫尺。擒住她的手腕,挣脱了,又握住了她的脚踝,她的招式,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她也成了他手心一只受惊的雀儿,飞不远,逃不脱……
      “卑鄙!”叶?怒目。
      又是没由来的愤怒,含着一点点娇羞。
      “本君卑鄙?还未用剑呢。”
      他提醒了她。叶?转身想要抽出苏穆的长剑,却被他看穿了,一把从身后抱住她,分别捉住她的手,将张开的剑鞘合上。她无力挣脱,长剑抵在她的胸口,她抵在苏穆的胸口,动不得了。
      心乱如麻,她有点委屈。虽是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在大杂院也跟着瘪猴瘦猴他们摸爬滚打,却不是这样的男人。
      叶?下了下狠心,殊死一搏似的,要从他的手中再拔出长剑。
      苏穆一怔,长剑在胸,如此,怀里的人倒像是要寻死,他替她将长剑往外推了推。
      剑刃出鞘,将她胸口的衣衫划出一道口子。
      凉风入怀,她连呼吸都困难了,窘迫难耐。
      他也不动声色,只是盯着她。
      叶?从袖中胡乱一掏,回身洒向苏穆。
      “接暗器……”
      一捧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
      苏穆以袖遮面,仍旧不肯示弱,一只手前伸扣住叶?肩头的要害。她奋力一挣,从他的手心划过,闪身不见了。
      苏穆只觉拽住了她温热的衣衫,望过去,竟是一件女子的肚兜小衣。红绸上绣着一朵清雅兰花。
      苏穆愣住了,女儿家贴身的玩意儿放在手中,不知所措。
      果然…是个登徒子…
      方才的“暗器”也尘埃落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有一种迷朦的诱惑。
      “不是毒粉?”苏穆疑惑地扶起了少女。“姑娘,没事吧,可曾见了那采花贼的面目?”
      少女起身,望向四周,欣喜若狂,“回家了?爹,娘——”
      苏穆见麻袋上拴着个锦囊,其中是封书信。
      苏穆展信:
      “想保汝女,将其藏于家中,若有旁人问起,只说女儿在送往其他世家时遭强盗掠夺,已不知所踪。”
      苏穆更觉得蹊跷了,难道错怪了他,竟是个行侠仗义的汉子?
      月色如水,长街空无一人,叶?一边走一边低头检视胸前被苏穆划破的衣襟,叶?自小混迹江湖,虽说并不在乎男女大防之事,只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难免有些愤懑不平。丢了小衣,胸口空落落的,人也怅然若失。那件肚兜,是母亲华奴的针线。本来都是用白布裹胸,行走江湖,不能漏了马脚。只是母亲坚持,别家的女儿花红柳绿,自己的闺女却粗布罩身,打打杀杀养活拖累似的老太婆,母亲心疼她。石榴裙、绢罗锦袍穿不得,一件贴身的小衣还是要穿的,是做母亲寒心的补偿,也是叶?女儿身的唯一守护。
      她与他的第一次交手,这守护,竟被攻破,遗失了……
      “王八小子,不教训一番,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与师傅有约,我……”叶?窘住了,她斗不过他,她不会不知道,方才的几招,便探出了他的深浅。他把自己当成个贼,路见不平,却处处留了情分,未有杀招。
      她还是恼他,不在情理,她到底是个女人,让人白占了便宜,生命往往如此怪异的安排,自己成了个被调戏的女人,他倒像是个采花贼,不过,是个威严肃穆的采花贼,眼睛中偶然会有灼人的光。
      叶?红着脸,已然步近了大杂院。她从大杂院的栅栏上拽了一件瘪猴的衣衫,罩在身上。院子中,伙计们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与她同生共死的家伙们,此刻鼾声四起。母亲的草屋里,孤零零地续着一盏灯,她知道,是华奴在等她。叶?没有进屋,转身奔向林间,赴约去了。
      抬头望月,以北斗七星所在位置辨出此刻时间,叶?加快脚步,往郊外赶去,一进密林就看见等候已久的师傅。见师傅等候其中,正襟而立,虽是盛年,脸上郁郁的,没有贫苦女人操劳的皱纹和苦态,却也像被什么重创过,令她看上去老成决绝。叶?七岁跟随师傅习武,不知师出何门,宗归何派,连师傅的姓名都不曾知晓。师傅不言说,她也乖巧地不追问。只是默默感到师傅望向自己的眼中,有千斤之重。
      叶?收起在外嬉笑怒骂的性子,恭恭敬敬地唤她:“师傅。”
      她转过身望向叶?,浅浅地一笑。“教你的功夫,可有练习?”
      叶?抱拳,颔首。
      “追我的落花试试看。”
      师傅从地上折下一朵野花,拂袖,手腕轻转,顷刻,那柔弱的残花化成有主意的生灵,簌簌地飞了出去。
      叶?眼神凌然,狡黠地从身后摸出一枚精巧的小刀,向花瓣抛掷而去。飞刀在林间穿行,直逼花瓣,击中了,花瓣破碎,飞刀射在竹子上,发出一声箜篌般的响声。
      师傅又试,再次出手,五片花瓣从指尖射出,向不同方向飞出。
      叶?矫捷,翻身一跃。一时之间,飞刀齐发,在林间穿梭。砰砰砰,精准地扎在远处的竹子上,刀尖挑着红殷殷的花瓣,如同割伤了翠竹,冒出个血点子。
      师傅笑了,是难得的肯定。
      “这个呢?倘若用它?”几片震荡而落的竹叶,飘入师傅的掌心。
      “师傅,这竹叶怎能当兵器?”
      “你可知我教你的是何武功?”
      “?儿那年偶遇师傅,幸得恩师将武功倾囊相授,也遵守师徒之约,不问师傅门归何处……”叶?本以为自己笨拙,嫌她辱没了师门。话未半,被打断了。
      “灵羽。”
      倒是个有诗意的功夫。
      “灵羽?”叶?抬起眼睛,欣喜望向师傅。
      “你见过鸟儿身上的羽毛,轻盈如雪,可御风而行,却能承载鸟儿重于羽毛数十倍的重量,灵羽即从此得名。练就灵羽,最高的境界,就是无兵无刃,无拘无束,化最轻巧的物件为嗜血的利刃。”
      师傅瞠目望向远处,眉心一紧,手中竹叶骤然而出。
      竹叶如有神力,猛然惊醒一般,化成了尖厉无比的利刃,穿过几根竹子,顷刻,根根竹子断裂,劈开,纷纷倒下,而那片竹叶又柔媚地回了本性,轻轻盈盈地落地了。
      叶?惊讶不已,“好功夫。”
      “再过些时日,师傅便将灵羽的秘诀传授于你。”
      叶?沐浴在师傅温柔的目光中,似曾相识,像是母亲华奴的注视。她从那注视中渐行渐远,每一次,都是师傅这样看着她离开。
      还是个孩子。她望着叶?成了个跳跃的小点。
      “希望她以后不要怪我。”她的脸暗淡下去,一闪身,隐秘在竹林轻风之中,不见了。
      叶?回到大杂院的草屋里,见母亲伏在桌上睡着了,手上还捏着未缝补完的破旧衣衫。她从华奴手中卸下针线包,静静地望着母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叶?心中恻然,这些年每一个等待女儿平安归来的夜晚,母亲必然不会好过。
      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能够结束?鸾倾城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那可恨的奴选令?多少无辜的女子能免于那颠沛流离的命运?而她叶?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母亲,给睡在外面那些兄弟安稳的日子?
      真相未明的人生,苦闷之极。
      只是她自小懂得作为弱者与苦难周旋的道理,打不过了,就跑,跑不动了,就躲。见了太多饿死的,冻死的,被折磨死的,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命运大手下的一只蝼蚁,生死不由己,那又如何,做蝼蚁也要铁骨铮铮,嬉笑怒骂。人生够苦了,她偏偏要在其中苦中作乐,与要杀死她的斗智斗勇。在日日的刀光剑影中,她竟从最悲的命运角落里生发出一股乐观的生命力,每一天都被窘迫和死亡逼迫着,每一天又报复似的杀回来,命运残忍地戏弄着她,她也要戏弄回去,带着狡黠的微笑。
      叶?望向窗外快要浑圆的明月,又重新做回了坚定的叶子爷,将转瞬的愁苦抛远了。
      想到此刻母亲华奴一定没睡还在家里等她,叶?加快脚步,拐了几拐,绕到一处僻静院落,观察身后无人跟随这才推开房门,就见瘦猴那些人横七竖八地睡在各个角落,鼾声如雷。叶?怕母亲担心,先行回房换过衣服再去看她,华奴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缝补,听得吱呀门响,脸上喜色顿现。叶?心中恻然,这些年每一个等待女儿平安归来的夜晚,母亲必然不会好过。
      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能够结束?鸾倾城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那可恨的奴选令?多少无辜的女子能免于那颠沛流离的命运?而她叶?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母亲,给睡在外面那些兄弟安稳的日子?
      “?儿,吃饭了吗?”
      叶?含笑解释:“母亲,我换身衣服,还要赴约呢。”
      华奴放下手中的针线包,帮着叶?穿衣整理,看着女儿日益妍美的容颜感慨道:“哎,要不是为了躲避“奴选令”,我家?儿穿上女儿家的衣裳,肯定是个美人。”
      叶?立时嘘了一声,望了望门口,低声道:“别让外头的猴崽子听到了,他们若是知晓,对他们呼来喝去,凶神恶煞的叶子爷是个女儿身,定要五雷轰顶,当场晕厥呢。”
      华奴心头一酸,抬手拭了拭眼下,垂泪道:“女儿家,为了养活娘,打打杀杀的,委屈?儿了,怪娘没法子好好照顾你。”
      “说什么呢,娘,”叶?嗔怪道,“我就是喜欢这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娘从小带着?儿,流浪多年,受了那些苦,现在也该轮到?儿照顾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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