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成人,继承万刃宝座,也不必像如今,你我姐弟三人……”
——寄人篱下,苟延残喘。
巍鸣低下头,知晓长姐未说出口的处境,他感同身受,是切肤之痛。
“都是鸣儿不争气。”
两个人沉默着。知晓彼此的无能为力。
芳娉不忍他羞愧,提了提嗓子,“只要娶回了荆南郡主,鸣儿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位了,到那时候,咱们的处境就能好些了,鸣儿一定要忍耐啊。”
巍鸣相信长姐,他唯一的温情的依靠,孩子气地点了点头。“为了长姐和离樱,鸣儿…鸣儿会尽力的。”
此时,离樱推门而入。
“小妹来了。”巍鸣略有喜色。从小到大,小妹不与他亲近,他只当小妹外坑内热,他自己,是个热心肠。
离樱面色寡淡,伸手将一块信符递到巍鸣面前。
四方的一块乌木上,攒金小字,醒目如新——皇甫。
他们的姓氏。摆在眼前了,才觉得庄严得有点好看。
芳娉一惊,“皇甫信符?”她谨慎地避退了左右的侍女,门关上了,才细细询问,“小妹,你怎么得来的此物?”
巍鸣把玩在手中,不知所以。
离樱淡然如常,“我从祖父的祠堂里,偷盗得来。”
“什么?”芳娉惶恐。
离樱转头望向巍鸣,“舅父狼子野心,不知道会闹出何事来。路途遥远,你带在身上,也许有用。”
巍鸣感动,“谢谢小妹。”
人情凉薄,他得到的太少了,像个贫瘠的乞丐。前路无常,竟还有姐姐妹妹爱着自己,这混沌世界给他的唯一的爱,他竟有点庆幸,自己轻薄的生命稍稍多了一点重量,活下去,也有了个理由。
离樱转身离去,被芳娉叫住了。“小妹,听长姐一句,行事一定要谨慎,怎能去偷拿那信符,如果让舅父捉住,可如何是好?”
“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捉住了,拿离樱便是。长姐莫怕。”
芳娉一脸冤枉,“长姐不是怕你连累,是忧心于你!还有,明日鸣儿就要出城,你和长姐一同前去送行吧,也给鸣儿宽宽心。”
“不必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姐弟三人,都怔住了。
生离死别,原来就在短短的一刻。
生命中,不知是何缘由,让三个飘零的灵魂撞在一起,同胞同源,成了骨肉至亲?又如此草率地轻易被分开了——他们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人,一场场人世间的变故,欲避无从。
三个人相望无言,苦苦思索。
冷风吹过回廊,撞开了一扇未插严的窗,扑腾扑腾地摇摆着。
有宫人瘪着嗓子的呼喊传来,远远的,听不分明。
三个人只觉得被生命愚弄,一只无形的大手,擒住了他们。
总该有人要离开。
钟鼓齐鸣,朝霞盈天。
巍鸣的车队在懿沧武士的护送下,缓缓步出逍遥城。
送行者寡。树倒猢狲散,英豪世家也逃不脱最简单的道理。
芳娉一人站在晨日里,依依难舍。
远处,巍鸣的马车帷幔揭开了,却看不见巍鸣的面目。
“皇甫逍遥,千秋无期——”
武士们的呐喊,声声入耳,眼前,却空无一物。连寻常人家的姐弟情缘也像是要断送了。一种难言的预感蒙蔽住芳娉的心,绞痛着。
懿沧群策马立于城门外,浩浩汤汤的银甲红缨是他绵长的爪牙,伸向辽阔无边的大地。他抬头望了望高悬城墙的匾额,逍遥城。马车里的男孩子,从未走出过逍遥堂,更莫说这四方的城池。这是巍鸣父亲的城池,祖父的城池,固若金汤,保护着他。懿沧群自己也仿佛成了这城池的一部分,忠君为国,辅佐幼主——那虚伪的,幽灵般的盟誓牵绊着他,束手束脚。时过境迁,他在懿沧群的鼓掌之间,如今,要抛他出去,远远地落在他乡,置之死地。
懿沧副将奔行到他身边。
“该怎么做不用我吩咐了吧?你要好生护送巍鸣君前去迎亲。逍遥堂内,他是我们的小君,出了这逍遥城……”懿沧群笑着,凯旋的神色。
“属下明白。”
“记住,一定要到了荆南的领地再动手。荆南苏穆?皇甫巍鸣?这些黄口小儿,老夫我一并收拾干净。”
方才的一轮朝阳化成个炙热的火球,悬在当空。
第18章 巍鸣出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