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景,景中的人也一样在看她,只见她气质绝尘,容颜清丽,走来这一路,花似乎都已不再成为花,她成了这满庭芳华中最娇艳不败的一株牡丹。
无常五子之一的苦海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通身自有一派隐居高人的仙气。苦海正在院中搬挪药材,漫地名贵的人参、鹿茸如同柴火一般随意乱放,随行的舞女指着苦海,欢喜道:“姐姐,你看,名医就是他了。”
荆南依好奇地望向他,童颜鹤发,当真是世外高人的模样。
舞女出声唤道:“老先生,麻烦您给我们姐姐看看喉疾吧。”
苦海看也不看这二人,这世间多少人趋之若鹜的美色近在眼前,他却丝毫不起杂念,只是专注着手上正在做的事情,并不理会,自言自语道:“老头子还要给我家主人烹茶呢。”
荆南依定睛一看,见他将人参鹿茸等一起丢入火中,上方架着的一只陶瓮正隐隐沸腾,冒出热气来。
她心里一笑:“用人参当柴火烹茶,使人参的香气透过陶器清浅入水,果真奇了。是个纵逸识趣的主子。”
苦海用扇子煽动火焰,烟雾飘到她面前,呛得荆南依直咳。舞女忙关切地询问:“姐姐,你还好吧。”
荆南依摆了摆手,道:“无妨。”
此话一处,舞女和她皆是一惊,舞女高兴地说:“姐姐,您的喉疾……”
荆南依欣喜若狂道:“我能说话了。”
苦海闻之一笑:“恭喜姑娘了。”
这时,庭院中飘过一曲悠扬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荆南依凝神细听,略有一惊,喃喃道:“鸣凤古琴?”
舞女天真地问:“姐姐,鸣凤古琴是什么啊?”
荆南依简单道:“传说中,俞伯牙钟子期的古琴,据说,能抚出天籁之音。”
见她竟能辨出鸣凤古琴,苦海不由正眼看向荆南依,面有钦佩之意:“姑娘好耳力,我家主人虽不问世事,却喜好收集古玩。”
荆南依听着那琴声,辨别着弹琴人此刻的心境,俏皮一笑:“人参鹿茸为柴,抚的又是伯牙子期之琴,我真好奇你们这无常坞的主人,究竟是何种风仪,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苦海欠身道:“我们主人是无常坞主,富甲一方,逍遥自给,不以世家地位论成败,喜好结交江湖人士。老头子听闻姑娘善舞,舞姿举世罕见,如果可以,请姑娘在坞中盘桓几日,为我主人献舞一支,可好?”
“有何不可,你治好了我的喉疾,我还未谢过你,”转头向着身边的舞女,吩咐她道,“回去,把我的细软行头都搬过来,我要在此叨扰几日。”
舞女领命称是。
当夜,苦海便领着身着羽霓裳的荆南依进入无常坞中,所行这一路却无烛火照明,只有头顶明月高悬,充当着这唯一的光源,荆南依且行且笑:“这黑灯瞎火的,我起舞的时候,你们主人看的见么?”
苦海笑着解释:“这您不必担忧,在主人的无常坞中,以夜明珠装点,夜晚,夜明珠会发出悠然微光,就如同住在月宫之中。”
“月中起舞,那我岂不成了月神嫦娥了。”荆南依粲然一笑。
苦海撩开了最后一层帷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维道:“姑娘的容貌,胜于月神千百倍。”
被人赞美是她人生最不少见的一件事,她无不得意地步入其中,待目光适应了黑暗之后再凝眸看去,只见长廊尽头垂着一道轻薄的纱笼,夜明珠或悬挂在空,或镶嵌在地,其上均罩着轻纱,随她经过,那轻纱被她衣裙所带的风撩起,夜明珠一颗颗亮起。
这一幕让她觉得惊喜,她越走越快,到最后竟一路嬉笑着赤足小跑起来,如小兽般狡黠活泼,身前身后洒落一串泠泠笑音,不循规矩,无关礼法,一切皆出自于心。
无常坞主人傅昊郗坐于纱笼背后,眼见那女子歌舞嬉戏,宛如孩童一般无邪,若说她是孩子,她分明却有成熟女子的仪态,风华绝代,若说她是女子,可她的举止却烂漫天真,超脱常理。傅昊郗从未见过两种天性融合得如此完美的少女,不由坐正身体,凝神注目,嘴角依稀浮起一缕笑意。
手上握着的明珠不小心滑落在地,滴溜溜地一股滚到她足尖。循着明珠来时的方向,她也注意到了坐在纱笼背后的傅昊郗,并不多么畏惧,那粒价值连城的明珠被她漫不经心地踢开,懒洋洋地问:“你就是无常坞主吧。”
无礼的动作,不知为何由她做来却格外可爱。
他从内走出,轻袍缓带,儒雅非常,双目一瞬不瞬地望着荆南依,颔首笑道:“正是小可。”
第40章 荆南舞女[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