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站在书店门口，门已经开了，里面有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打扫卫生。
她深吸一口气，一脚踏进去。
“您好，请问是陆岩海，陆校长吗？”
中年男人转过身来，儒雅的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一看便知是书香世家出来的人。
“我就是，你是……”他托了一下眼镜，有些疑惑地打量她。
“我叫慕青，是明报周刊的记者，这次来找陆校长，是想采访一下，有关霍景琛的事。”
正是上班日的早上，书店没什么客人，陆岩海倒了一杯热茶给她，请她里屋就坐。
“景琛的确是我曾经的学生，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林清婉指尖握住杯子，温热的气息令她定了下来。
袅袅热气中，她看向他，“陆校长，你眼里的霍景琛，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岩海镜片后的眼睛闪过谨慎，他盯了她许久，慢慢道：“慕记者，我是一个不太爱撒谎的人，如果要说，我一定会说真话。”
“您请说。”
“我眼里的霍景琛，他是一个学业优异的人，可以说，当年没有一个学生能达到他那样的天赋，只是，聪明的人，若是不选正道，往往会变成潜在的恶魔。”
林清婉怔了一下，“陆校长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我曾亲眼看见，霍景琛小小年纪就嗜杀成性。”
林清婉睁大眼睛，也许她的表情表现得太明显了，她不相信。
陆岩海早就预料到她不会信，他沧桑一笑，慢慢陷入回忆里。
“十年前的一天，我开车下班，经过学校一条小路时，听到丛林里有猫的惨叫声，我停下车一路寻去，发现霍景琛满手鲜血，手里握着一把刀，旁边是一只早已被开膛破肚的奶猫。”
“慕记者，如果你曾亲眼见过他的眼神，你就会知道，这孩子藏着一颗暴虐的心，那晚，我以为自己误会了什么，当我亲口质问他时，你知道他是如何回答我的？”
陆岩海对那晚的事仍旧记忆尤新，他至今都记得，那少年冷静而又温和的目光。
他满手鲜血，却一脸轻松，神色微笑地说道：“校长，比起你躺在这里，还是这只猫躺在这里，更能让人接受吧？”
陆岩海低声道：“我很愤怒，作为一名校长，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学生双手沾满鲜血？如果他连一只毫无反抗力的奶猫都不肯放过，我又怎么能相信，长大以后，他会放过那些对他毫无威胁的弱者？”
“所以，我下定决心，第二天去学校以后，一定要全校通报批评，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第二天清晨，我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卧室里惨叫，我一个箭步冲进她的房间，发现床上早已被鲜血浸湿，她养的两只小狗，被人杀了，尸体鲜血淋漓地放在被窝里，与她同榻而眠。”
“我的女儿在惨叫着哭泣，而我只知道抱住她发抖，我知道，一定是霍景琛干的，一定是他在警告我，再多管闲事，就让我女儿也落到这个下场。”
林清婉的世界仿佛有一处角落塌陷了，这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是那个无论在何时，总是温柔地凝视她，无论在何种境地，总是用温暖包裹她脆弱的男人吗？
她机械地道：“也许是你弄错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陆岩海苦笑一声：“是啊，当年我既没说，如今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有谁会信，霍氏集团的总裁，只手遮天的霍家继承人，会是这样一个恶魔？”
林清婉低头沉默，半晌，涩声道：“就算这些是真的，为何你会对我这个一面之缘的人提起，你就不怕我说出去，你会遭到报复？”
陆岩海闭上眼睛，用力握紧拳头，“因为，那件事发生没多久，我的女儿，就蹊跷失踪了。”
“我一直以为，她是被人拐卖走了，我辞了工作，找遍每一处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却还是没有结果，十年后，我放弃了，我开始怀疑，当年带走她的人，会不会是霍景琛？”
“陆校长，这些都是你毫无根源的猜测。”
“慕记者，我早已没什么好怕的了，我现在孑然一身，我的女儿失踪后，妻子也改嫁他人，前不久，我更是被查出患了肝癌，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说假话吗？”
林清婉低下头，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陆岩海并不知道她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更没有必要对她撒谎。
电话铃声响了，陆岩海睁开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去接一下电话。”
他走到旁边，拿起桌上的电话，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校长，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陆岩海疑惑地在脑海里分辨着这个声音，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瞪圆了眼睛，刚要怒喝出“霍景琛”三个字，对方轻声笑了。
“你若是敢现在叫出声，让你书店里的那个人察觉出异样，我敢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你的女儿。”
“你……你是说，我的女儿还活着？她在哪儿？真是你带走了她？”
陆岩海不敢大声说，只敢压低声音，浑身颤抖。
“校长，那位慕青记者来你店里这么久，想必你已经将我从前的事，对她知无不言了吧，想要见到你女儿，很简单，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一定让你在临死之前，见你女儿一面。”
陆岩海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紧紧握着电话，嘴唇发白。
“只要能让我见到妮妮，我保证，我保证什么都按照你说的来！”
“告诉慕青，你清楚地记得，当年的霍景琛，耳后有一处旧伤，是你女儿失踪后，你找到我打伤的，按照这些乖乖做到，你女儿的事，我会再联系你。”
电话挂断后，陆岩海呆了许久，他镇定了一下，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里屋。
林清婉看他面色不对，站了起来，“陆校长……”
“我店里还有些事要忙，慕记者，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快走吧。”
“那，打扰陆校长了。”
林清婉走到门口，陆岩海忽然叫住了她。
“慕记者！我敢确定，带走我孩子的人就是霍景琛！当年我女儿失踪后，我曾经找到他，打伤了他，可惜我只在他耳后留下一处伤口，没能杀了他。”
林清婉用力攥紧掌心，抿了抿唇，脸色苍白地离开书店。
……
原来踩在云端上是这种感觉。
人来人往，林清婉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是她弄错了吗？
上一世，毫不犹豫抱着她赴死的男人是谁？
那个出现在林家，温柔而又坚定地说着，非她不娶的男人是谁？
此时此刻，陆岩海嘴里的恶魔，又是谁？
林清婉卸去脸上的妆容，换上原本的着装回到霍家，兰姨满脸焦急地迎上来。
“少夫人，您究竟去哪儿了？所有人都在到处找您呢。”
第84章 恶魔[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