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口中还生气地训着：“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说你两句你还敢摔门出走，你怎么不——”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开门的女人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有些诧异地问：“你们找谁？”
虽然只远远地看过一眼，虽然面前的人眼睛红肿不堪、皮肤也憔悴蜡黄，但是江明灿还是从那相似的轮廓和熟悉的眉眼中看出，这应当就是张以灵的妈妈。她挤出一个笑容：“阿姨好，我们是灵灵的同学，有点事来找她。”
“噢，你们好。”王美华把身子往旁边一让，“进来坐吧。”她把他们引到沙发上坐下，又去厨房端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出来递给赵行知和江明灿，“拿着暖暖手吧，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家里乱糟糟的，让你们见笑了。”
杯子肆意地冒着热气，江明灿端起喝了一小口，甜甜的，是枫溪县人招待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必泡的糖水。
江明灿有些迟疑地开口：“阿姨，灵灵不在家吗？”
“她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王美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稍坐一下啊，我厨房里还有点事。”
“阿姨您先忙。”
江明灿打量了一眼客厅。正对着沙发的墙边，摆着一张红木的长桌，原先应当是用来放电视的，但是却不见电视机的踪影，只在角落里摆着一个机顶盒和一小盆不知名的野花。长桌的旁边，是一个一米高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书本。墙上贴着几张张以灵获得的奖状，还挂了一张全家福。
从厨房里传来一阵炖肉的香气，今晚是小年夜，王美华约莫是在准备年夜饭。中途她还出来，给他们端了一碟小饼干，然后又在厨房里不停地忙碌。
等了好长一阵，赵行知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发现已经4点了。他低头问江明灿：“时间不早了，还要不要等？”
江明灿起身，走过去敲了敲厨房的门，王美华熄了火把门打开。
“阿姨，灵灵还没有回来，她出去多久啦？”江明灿有些担心。
“她中午刚吃完饭那会儿出去的，现在是，”她习惯性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才想起来挂钟前几天就被花瓶砸碎了。
“现在已经4点了，她已经出去大半天了？”江明灿抬起手表给她看。
王美华吓了一跳。她下午哭了一场，然后整理好情绪把乱糟糟的家收拾好，又去厨房准备晚饭，完全没有留意到时间。
“阿姨，灵灵是出去办什么事吗？”
“这孩子，中午跟我拌嘴，我说了她几句，她就跑了出去，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王美华越说越担心，看到外面的天都不太亮了，“不行，我得出去找她。我就不留你们了啊，你们赶紧回家吧。”说完她把身上的围裙一脱，急急忙忙去卧室拿外套。
赵行知叫住神色慌张的王美华：“阿姨，我们也一起去找，人多找得快。”王美华也不推辞，感激地点了点头：“真是麻烦了，谢谢你们啊。”
三个人迅速下楼，赵行知让江明灿把自己的自行车给王美华，问她张以灵常去的哪几个地方，又问她有没有手机，然后交换了手机号码，约定找到就电话联系。
两辆自行车在门口分开两头，去找还未归家的张以灵。
此时，张以灵正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发呆。她在这里坐了很久，看着北风卷走了枝头唯一的一片叶子，看着飘零的叶子落入江面被冲去未知的前方，看着小女孩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握着一串糖葫芦甜甜地叫爸爸，而前面的男人大声地应道“哎！乖宝宝”。
她的心里一阵酸涩。她记得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子的，坐在爸爸的后座上无忧无虑地笑，有时候下雨天爸爸去接她回家，她会把头埋进爸爸的雨衣里，宽大的后摆遮住她小小的身子，隔绝了外面的风雨，那时候她觉得爸爸的背好宽好温热啊。可是现在，那个曾经给女儿遮风挡雨、载着女儿前行的男人，现在却赌博酗酒，在家里发酒疯砸东西，甚至对老婆孩子拳脚相加，张以灵觉得他变得好陌生。
这半年以来，家里时常有人上门来要债，屋里能搬走的、稍微值钱些的东西都被抢走了。那些人还找到妈妈的单位去闹，妈妈也因此丢了工作，靠着在外面支小吃摊勉强糊口。
新年即将来临，别人家都已经团团圆圆，一家子整整齐齐地打扫卫生购买年货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她们家呢？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已经躲去外面快三个月了，没有回过一次家，连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来过。
要债的人找不到他，就上她们家来闹，开始是抢东西，后来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们就到处乱扔乱翻。每次他们走后，家里就跟蝗虫过境一样。但每次，王美华都强打起精神，把房子重新收拾得井井有条。
不是没有报过警，可是没用，下次会更加疯狂。想到这段时间家里的惨况，张以灵有些恶毒地想，那个男人多半是死在外面了吧……
中午王美华跟她说，让她下学期去育才中学读书。她知道育才中学，最近新开的一家私立学校，为了招生提高升学率在到处挖人，成绩稍微好一些的学生，它都会出不低的奖学金招过去。
张以灵知道妈妈的不容易，可是她不愿意。她舍不得团结一心努力上进的三班，舍不得认真负责诲人不倦的老师们，舍不得像太阳一样灿烂明媚的灿灿……
半截枯枝被狂怒的北风卷离了树干，“啪”地一声掉在了树下，惊散了张以灵的一腔忧思。她被冻得不轻，转头看过去的动作都有些迟缓僵硬。皲裂的树干下，孤零零地躺着一只小熊玩偶，不旧，也还算干净，但显然是被人遗弃了。
张以灵慢吞吞地走过去，蹲下身来摸了摸它的头，“你也是一个人吗？你也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吗？”小熊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张开的手似要给她拥抱和安慰。
张以灵把它抱入怀里，早已经干涸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冲刷着已经被风吹干的泪痕。
“灵灵！”张以灵一怔，她好像听到了灿灿的声音？“灵灵！”
张以灵猛地转身回头，真的是江明灿！
第24章 曾经给女儿遮风挡雨的爸爸不见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