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光泽的青丝,被她夫君李邕亲手绾好。
唇角苦涩的药汁,由她表妹房奉珠轻手擦去。
可渐渐的,自己的身子便不中用了。
渐渐的,她发现夫君和表妹更像新婚燕尔的夫妇,举手投足间情致绵绵。
裴令仪躺在拔步床上,像只干瘪的虾子蜷缩,苟延残喘。
再后来,下人传来消息,府上新抬的房姨娘有喜了。
一夜之间,家风清正的卫国公府裴家被搜出许多罪证。
大伯一家被流放西北,父亲含冤而死,母亲与祖母惊闻噩耗一病不起,年幼的妹妹没入掖庭……
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被困在后宅,她恨出了心头血。
轻信渣男,扶持毒女,是自己害了裴家。
狗男女双双来到她的院子。
房奉珠身着华贵的云锦,依旧端着那碗毒药汤,只是再也没了平素做小伏低的姿态。
她一下一下搅弄着药汁,猩红的蔻丹刺目。嘴角噙着笑,趾高气扬道,“裴令仪,裴家已经倒了。你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李邕小心护着房奉珠的肚子,并不施舍一毫一厘的目光给裴令仪。
他一手扶着房奉珠的腰肢,冷血道,“珠儿,还和那蠢妇废什么话,早些料理了她是正经!”
房奉珠侧身看他一眼,嗔道,“邕郎,这蠢妇还未交代出她的嫁妆在哪,你莫要心急。”
李邕扯了扯嘴角,“我不是已经把她的大半嫁妆都予你了吗,余下的充入府中中馈,倒是省了三四年的嚼用。”
房奉珠却缠道,“邕郎有所不知,这愚妇的祖母私下还赠了她一座银楼。让她吐出来,送给我们的未出世的宝宝做礼物可好?”
听了这话李邕哪有不依,“好,好。珠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瞥了一眼形销骨立的裴令仪,嫌弃地别开脸,“快说吧,银楼的房契在哪?”
裴令仪只觉得恶寒无比。
她流着泪笑出了声,“你们真想知道?”
房奉珠有些焦躁,“快说呀!”
裴令仪微抬了抬手,“奉珠,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人。”
棋只差最后一着,此时房奉珠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银子。
把药碗往李邕手里一搁,她走近,等裴令仪开口。
裴令仪闭了闭眼,盖过眼底滔天的恨意,让她倾身附耳听。
下一秒,裴令仪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房奉珠推到在地,打翻了床边的烛台。
烛台倒在帐幔上,裴令仪早在上面一遍一遍淋满了桂花头油。
火光冲天而起。
房奉珠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血流了一地,很快染红了她的裙摆。
李邕大惊失色,大步上来挥开了裴令仪,可火势再也收势不住……
她倒在火光中,眼角泌出了血泪。
若有来世,定要尔等血债血偿。
丰禾坊,裴府,眠风馆。
强力的窒息感与烈焰的烧炽感涌来,裹挟着钻心的痛楚与遗恨,令人喘不过气,快到临界,迫着裴令仪惊醒。
她还紧握着双拳,迟迟睁开眼,如梦似幻,真假难分。
转了转眼珠,浑身像被人痛揍了一顿,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
她不适地动了动,怔愣发现头顶悬挂着碧色缠枝莲帐幔,身上还盖着香洁的薄衾。
惊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