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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一个清白[2/2页]

整顿娱乐圈从成为顶流开始 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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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的车轮碾压,成了一地泥泞,被夜间的气温重新冻成肮脏不堪的冰。人行道的雪倒是还剩下些洁白的,和还未被新雪覆盖上的脚印一起蜿蜒至道路尽头。
      也是隆冬时节里最特别的一天,正月,除夕。
      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邻居一大早忙着贴对联,放鞭炮,拿出冰箱里准备的年货,放在温水里化了冻,准备晚上一家人围在圆桌边,就着春晚的背景音乐,一起吃一顿一年一次的团圆饭。
      她一大早给他打了电话,是一长串的忙音。
      和平时她打过去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
      客厅的座钟钟摆敲了六下。
      这个点,如果不接电话,大概率是昨晚玩的太疯,还没起床。
      黎念倾不再试图拨通他的号码。
      彼时她的身体已经被两次流产拖垮了,就像失去了土壤的白菜被扔在厨房旮旯里,慢慢地失了水分,褪去绿色,干瘪的纹路从根部一路往上蔓延,最后化成一滩黏腻的腐败的水。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下厨的她突然想做一顿饭。
      她从冰箱里翻出一条鳜鱼。
      很久没有光彩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那是她小时候,妈妈会给她做的一道菜。
      学舞蹈的孩子从小热量要控制得很严格,所以偶尔能吃一份浇上厚厚酱汁的松鼠鳜鱼,她能开心一整天。
      所以这道菜,妈妈从来不假手他人。人人都知道黎家当家人黎宗明疼媳妇疼到骨子里,黎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手白皙纤细的像水葱。
      但只有家里人才知道,每当黎念倾想吃这道菜的时候,黎夫人就会把煮饭的阿姨从厨房请出去,自己围上围裙,把鱼细细剖开,改刀划出纹路,拎着鱼头鱼尾,放进锅里慢慢地炸。
      等鱼炸好以后,就用葱和生姜把锅底爆香,再大火用番茄汁和淀粉勾个芡,浇在首尾翘起的鳜鱼上,最后在上面撒上一把豌豆。
      这种时候,黎宗明就会站在厨房的边边角角,和围着锅灶的妻子打配合,帮忙接一碗水,或者递一把削皮刀。
      黎念倾站在客厅边上的把杆旁边,一边练功,一边用手把眼睛捂住——
      “哎呀,齁死了齁死了,”她大声念叨着,然后把手指缝咧开,“没眼看没眼看。”
      “没眼看,我看你看得不少。”脸颊羞红的黎夫人从厨房里冲出来,照着她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把背挺直了!”
      “哦……”黎念倾一本正经地照做,在黎夫人转头准备回厨房的一瞬间发出一声惨嚎,“爸——你老婆欺负我!”
      然后她就收获了男女混合双打。
      嗯,挺好的。
      少女时候的黎念倾搓着被打红了的胳膊,委屈兮兮地坐在饭桌前,开始狼吞虎咽。
      时过境迁,如今饭桌前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那打打闹闹的一对夫妻,早已作古。
      她准备了很久,鱼肉被切得歪七扭八,放在锅里炸的时候,蹦起的油花烫红了她的手背。
      到了中午的时候,手机突然发疯般地响起来,是苏景迁回过来的电话。
      “早上没听到你的电话,有事吗?”
      菜板上的松鼠鳜鱼准备了一半。
      黎念倾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杜玟,怎么了?”苏景迁很不耐烦。
      “嗯。”并不意外的回答,黎念倾轻轻道,“挂了。”
      “……”那边也愣了,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接着手机又是一阵忙音。
      隆冬的寒风穿过打开的窗户,吹起蕾丝的窗帘,冰冷的雪花被送进来,在暖融融的室内顷刻间化作一颗颗水珠,落了一地。
      她麻木地炒完了那一盘松鼠鳜鱼。
      等到端上桌的时候,窗外突然一朵烟花炸开,在无尽的夜幕中坠落星光万点。
      小区里传来小孩子的打闹欢笑,路过的大人也都拱手互相道一声新年好。
      窗外的一切都是鲜红而喜悦的。
      而窗内的一切苍白而沉寂。
      她摆好了碗筷,除了自己面前的,还有主座和自己对面位置的。
      是父母生前坐的位子。
      “过年都不回来,确实不像样,等吃完饭我就去找他。”
      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等到吃完饭,家里的钟刚好敲响。
      十二下。
      她在满天烟火中,幽魂一般地出了门,走到大街上。
      阖家团圆的日子,只落下了她这个孤魂野鬼。
      真是自在。
      一阵强光闪过,巨大的碰撞声被天际炸开的烟花爆裂声掩盖。
      她漂浮在半空,看着脚下支离破碎的自己。
      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今天非要做一份松鼠鳜鱼。
      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一些直觉。
      车上的人走下来,是喝醉了的苏景迁和一身高开衩礼服的杜玟。
      “……景迁……好……好像是师母……”杜玟被眼前惨烈的场景吓得尖叫。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苏景迁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看到抖成筛糠的杜玟,上前把人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脑,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怕。她父母早就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这条路上的监控我早就叫人拆下来了,我叫人来处理干净,没事,别怕。”
      他们两个人,西装,礼服,精致的妆容。
      更衬得地上的一片尸骸狼狈不堪。
      救护车出现在路的尽头,绿色的裹尸布摊开,将残片一块一块捡了放进去。
      高压水车冲刷着路面,水流汩汩汇集在一起,淌进旁边的下水道口里。
      从玫红,至淡粉,至无色。
      一个人的痕迹,就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被轻易抹去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杜玟被苏景迁半扶半抱着,送回了副驾驶。
      后座上,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好一个清白。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护士在制止:“小姐这里是病房,请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护士的话音还没落,“砰!”的一下,黎念倾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撞到墙上又弹回去,差点给来人拍一脑袋包。
      “我艹黎念倾你可真行,我三天没跟你联系,你就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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