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苏玉春的梦境里既有上辈子的悲欢离合,又有这辈子的种种喜怒乐。
听见开门声,她惊醒爬起。
医院不收陪床费,入夜后陪护的家属可以选择睡空下的病床,但有病人时就得立刻挪位。
七八十年代的人有个特点,那就是懂知足。
苏翠珊住院几天,病房内来来去去了几波,每当有患者进门,家属们齐齐让开。
大伙都知道医院是帮家属省钱,又方便就近看护患者,心里只有感激没有怨言。
由于章容先办的是特殊病房,平时见到的患者比普通病房少。
医院妇女科和产科的合并居住,今儿进来的是个刚分娩的妇女,丈夫家似乎是被服厂子的领导。
和苏玉春呛过声的那床病人这时候倒是不嫌弃新进患者吵闹,还乐呵呵的去攀谈。
不一会又推进来一个产妇。
那个叫美荷的女人把产妇的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军绿色洗得发毛的衬衣,下着宝蓝色的裤子,脚上穿的还是焊过数次的胶鞋,一眼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肯定没啥实力。
女人打量完后翻了个白眼,嘴角撇着,似乎还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声‘哼,像是下了鸡蛋后嗷嗷打鸣炫耀的母鸡。
苏翠珊忙拉住咧嘴笑,偷偷学人的妹妹,善意的看着新进来的患者们。
护士进门道病床位不够,必须安排一位产妇住进来。
护士对这间房的患者向来很客气。
谁都知道护士说的是后进来的产妇一家,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表示。
叫美荷的女人想抗议,然余光扫过眼神已经带有攻击性的苏玉春后讪讪闭嘴。
不管是有钱没钱,苏玉春发现陪产妇的男人步调出奇的一致。
先是心急火燎的冲来,在产门外眉头紧缩,十有八九总是蹲在墙角,把十个手指头的关节逐个咔咔的轮番按过。
手术室门一开,男人立马起身冲刺,只要护士怀里又东西就开始咧嘴笑。
新晋宝妈进病房住着了,男人的大门牙在头七天里就很少合上,看自己的孩子咋也不够。
坐着看累了就站着,站着看累了就躺着,躺着看累了就蹲着,蹲不住了也要抱着娃溜达着,视线是一刻都不能离开,总和媳妇讨论孩子的鼻子像谁,眼睛像谁,自家孩子怎么看以后都是当官,当贵太太,大富大贵的相。
再往下就是大洗,平时袜子能堆成尖塔的臭男人甘之如饴的给孩子洗尿布,还给媳妇洗衣裤,眼神写满了心甘情愿,动作充满了热情,娃儿的屎也不臭,蓬头垢面的媳妇在眼里也是西施。
大喜和大洗过后,男人脑袋里绷紧的弦开始松了,慢慢的困了,挨着床能睡,挨着墙壁也能睡,坐没有靠背的椅子都能打盹。
苏玉春笑呵呵的看着刚处于狂喜的男人们。
同时陪同媳妇进病房的两个男人说说笑笑的同时出门,拐到有窗户的走廊蹲着抽烟。
种田的男人抽8分钱一包的经济烟,厂里当小领导的抽1块一包的软中华,然一点都不影响两人唠嗑。
从媳妇怀孕开始唠嗑,啥话题都能聊得起来,一听见孩子哭,饶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孩子都得窜起来奔回病房。
苏玉春见了不少好男人好爸爸,越发感慨大姐选错了人,好男人那么多,偏偏就挂歪脖子树了。
苏翠珊看见别人家其乐融融心里也悲,再也不自欺欺人,别人家是生活,她和刘壮国叫搭伙。
伺候好大姐后,苏玉春又出了门去了昨天赊刀人进的巷子。
快到之前的巷口时差点和一个女人撞上。
女人匆匆瞥了苏玉春一眼,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不远处,带着毡皮帽,就是那天看到的赊刀人,身边依偎着矮一些,拄着拐杖的老汉的老太太。
苏玉春越看老汉越像是上辈子的亲戚伯伯,友好的朝对方笑了笑。
两个老人反而更加警惕,老汉扶着老太太快速的进了屋,
苏玉春乐了,这两老人家咋像防贼似的防着她?
黑漆漆的小屋忽然爆发出哭声,老人的小孙子逛着脚丫子跑出来。
“快!快!抓住他!”
苏玉春眼明手快抓住了小孩胳膊,却被惯性带摔,幸亏天冷穿得厚,只有心窝子戳到了突起的砖头疼得发慌。
“闺女,没事吧。”
两老人急匆匆的扶起苏玉春,小老太脱下鞋拔子朝孙子屁股一顿抽。
“别打了,不然我这疼就白挨了”
“先进屋歇一歇”
 
第四十八章 老人家的猜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