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端着银砵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子馨一手搂着猫,一手紧张地攥紧了拳。
其实她并不想问这个问题,也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想,直面两人之间的关系。
从前的自己的确比较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不至于懵懂无知。更何况她来巴西待了三个月,这里的纸醉金迷,欲望纷繁,情事放纵……她都知道的。
只是她以为那些会永远离她遥远,就好像,只要树不动,她不动,世界就能持久泾渭分明。
而另一个世界那些混乱的、灰色的、糜乱的人际关系,类似于“金主”“包养”“交易”这样禁忌的词汇,子馨一刻也没有想过她平淡无奇的人生中会去沾染。
她失落紧张的低垂眼睑会颤抖,很轻微,看不见。
脸廓是柔和的白,浑身上下一点攻击性也无。
孟彧放下红酒杯,稍稍倾身,执起方子馨放在膝盖上蜷成一团的手。
子馨肩膀一僵。
孟彧的手极好看,修长,指节分明,白皙。
白皙到不细看不会看出上面几道细密的疤迹,以及虎口上厚密的茧子。
像剥开蒜瓣一般的,他把她秀气的拳头含着的指头一根根撬开。
“不要握,”他说,“我不喜欢。”
风和日丽的口吻,毋庸置疑的意味。
一句话,聪明如子馨,突然心底清明如镜。
她想她明白了今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向着“孟先生喜欢”的一切改进、迎合,甚至改变。
孟彧放了她的手,端起红酒,仰颌一饮而尽。
起身,转身,准备上楼。
子馨跟着站起身,回头,声音清晰,“孟先生,”
“谢谢你,愿意救助佩德罗一家。”
他的背影颀长,高订的手工衬衣勾得肩部轮廓棱角分明,双腿长而笔直。
明明该是公子如玉,却偏偏让人觉得危险。
“不用。”他的声线懒散而随意。
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银灯下。
子馨回房,庄园很大,大得很冷清。
木质窗外夜月升起,照在窗外广袤的平原和山地上。
她的方向感不好,甚至不知道这个地方具体是哪里。打开手机翻了翻地图,连了一下学校到这里的路线,才大概有了概念。
宁了宁神,给母亲拨了个电话,她应该刚刚吃完了早餐正在看今早的新闻。
“妈妈。”子馨轻唤,言语间有依恋的兰花的香气。
“馨馨,”温锦七声音柔和温宠,“前两天怎么没有给妈妈打电话呢?吃过晚饭了吗?”
子馨心虚地抿抿唇,搁置在桌上的手指捻紧,她不擅长撒谎,可实在不想让妈妈担心。
至少,她想等一切尘埃落定,稳定下来了之后再告诉妈妈佩德罗一家的事情。
“导师要写新著作,前两天忙着帮他修改一些细节,有点累,就忘了……”
子馨尽量稳定声线,不至于让人听出异样。
“晚饭去了一家中餐厅,喝了煮得很黏的甜粥,”她胡编道,“很好吃的。”
“妈妈早上也喝了粥呢,胡萝卜玉米粥,小区旁边罗爷爷家更新了菜单,他还跟我念叨你呢,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好久没见你了……”
房间里点着淡淡的柠檬香薰,侵入鼻尖。
浓得让人在异乡的夜里近乎崩溃哭出声来。
“妈妈……”
脆弱又眷恋得像夜色下嘤咛的夜莺孤雏。
“嗯?”
我好想回家。
“我……挺好的。”
结束了远洋通话后,子馨的房门被敲了敲,她应了一声,杜伯推门进来,手上捧着台笔记本电脑。
子馨立马站了起来。
“方小姐,”他走到她跟前,“您的笔记本电脑在火灾中被烧坏了,但硬盘保存了下来,您的资料已经全部复刻转移到了这里面。”
他把笔记本递给方子馨。
子馨怔怔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下。
“谢谢您。”她感激地点头。
杜伯走了之后,子馨打开新电脑。
笔记本对于一个研究生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的论文,采风材料,调研笔记,翻译文件,全都在原来的电脑里。如今失而复得,也算是众多不幸中值得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也不知是基于好奇还是防备,点开当地的搜索引擎,她输入“孟彧”的中文拼音。
搜索结果不多,只零零星星有一些同音的中国留学生的名字。
偶然从某个相关链接里点开一篇当地的产业经济分析报告,全文没有提及这位华人先生的名字,只提到了本市传统的孟氏华人家族,以及其控制的……
她又搜索“vitor集团”。
页面跳转,出来的结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嚣张庞大得多。
石油、煤矿、冶金、化学、电气……这些工业行业于她而言都很陌生。
树大招风,剖析vitor的经济分析文章数不胜数。子馨看得眼花缭乱,跨专业材料让她有点吃力。
分秒在走,月悬夜深。
子馨揉揉眼睛,盖上笔记本,望着窗外。
以雷各里市为中心辐射到周边的二十多个巴西东南部城市的工业带,基本由四家私有公司旗下的五十多家子公司主导控制发展,深入角落,枝节盘虬,根源繁杂深厚。
——而vitor集团对这四大公司具有绝对的幕后控制权和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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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