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辛言住在驿站,楚敛亲自上门,两个穿着程子衣的侍卫们守在房间门口。
叶繁上前拱手道:“麻烦通禀一声,楚敛来访。”
“大人,楚氏少主来了。”一个侍卫进去。
辛言换好衣服走出来,看见楚敛坐在楼下的桌子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笑眯眯的走下楼道:“楚少主这么早就来了。”
“想必辛大人初到江陵,还没有尝明翠居的美味,听说明翠居又出了新招牌,今日定要给楚某一个面子,请大人到此尝尝鲜。”
楚敛提起茶壶,为辛言倒茶,碧色的茶水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落在白瓷杯里。
辛言适当的推辞了一番,楚敛便极为恳切道:“大人若想请客,来日方长,时间多的很,但如今大人初来乍到,也应让楚敛尽一番地主之谊才是。”
“那本大人就不再推辞了。”
街道两旁柳色新新,锦河依旧碧水潺潺流动。此时的江陵已经恢复了初时的平静,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在过一段时间后被人下意识的遗忘,死了一个柳大公子又如何。
这里还是人人称羡的江陵,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佳人有才子,有令人唏嘘不已,却仍然为之神往的千古奇情。
明翠居一如既往的热闹,楚敛进来径直带着辛言进了尽头的天字号房,小二进来倒茶递水,笑嘻嘻道:“而为请稍后菜一会就得。”
楚敛觉得辛言为人有趣,又很随和,便很愿意在他临死之前多和他说上几句,悠悠道:“官场险恶,大人难道就不怕吗?”
“我家世代为官,忠心耿耿,若只因为畏惧之心而止步于安逸享乐,又如何配做我辛氏子孙。”辛言义正言辞,倒让楚敛自惭形愧了,她敬佩这种风骨,是来之不易的。
可惜,真是可惜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可惜了。
“大人看此处如何?”
“嗯,风景很雅致。”辛言站在窗前,花红柳绿,竹林深深,这样好的风水宝地,却被烟火气掩埋在街市上,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触。
小二很快进来上菜,一盅老鸭汤熬的粳米粥,香酥鹌鹑,清蒸酒酿鸭子,七翠羹,花雕鲥鱼,茶树菇炖鸽子汤,蜜汁排骨,怪味兔子头,摆满了整张圆桌。
“大人,请用。”
楚敛看他每样菜都吃了三筷,整顿饭下来都不知道爱吃什么,倒是有些古怪,只有防备较重的人才会如此。
“滁州刺史徐琅是个很有趣的人。”楚敛知道辛言此行主要是震慑,治水的事情他是督查。辛言突然问道:“不知这附近可有书局?”
“大人往前面约走一箭之地,外面有一棵杜梨树的就是城里最好的书肆,不过我们现在也要过去,不如大人一会且等一等,我与大人一道去,顺便给大人带路。”楚敛抬手一指外面,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改变了主意,打算去一趟书肆。
“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左辞原道这楚少主是个性子古怪的人,这两日看来竟是个能矜贵端稳的人。
“大人说笑折煞楚某了。”
“不知王爷要买些什么书籍?”叶繁已经抱着自家少主买好的话本到柜台结账,而楚敛无所事事,看辛言还未选好便过来询问。
“嗯,我想要一些关于治水的县志或者其他的书。”闻说滁州等地近年水患频发,钦差大人大约想先从治理水患方面着手,如今尚是春季,巩固一下水坝还是有些作用的。
两个人走到酒楼后的庭院里,后面是一段抄手游廊,连着亭子,下面有一方池塘,新叶片片,绿意盈盈,池塘不时有金鱼游过,涟漪荡漾,是个让人歇息游戏的好地方。
楚敛一瞥眼,正看见一个月白袍子的人,微微一怔,再看果然旁边立着的玉琢,怀里还抱着楚虞的天青色斗篷,几步走上前,笑道:“兄长,你怎么在这?”
“这是城中的东篱诗社,每过半月会有一次。”楚虞看见她过来就笑,看见楚敛身边的男子又问道:“不知这位是?”
“这是昨日来府的辛大人,大人,这位是家兄楚虞。”
“楚虞见过大人,昨日未能见礼,还望大人不要见怪。”楚虞不卑不亢,楚敛心想这是跟他没关系的缘故吧,其实楚虞性子就这样,出了名的温文尔雅。
“楚公子多礼,身体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辛言摆了摆手,第一次见到楚虞,很漂亮的青年,脸色有点苍白,弱不禁风,却风度翩翩,可惜是个残废。自然而然走进去,看见有许多文人雅士。
“原来这就是诗社啊!”辛言感觉这里很新鲜,一进来就有一种墨香扑鼻的感觉。
“大人难道不曾见过?”
“嗯,说来惭愧,以往日日在家中读书,却不曾进过诗社。”辛言惭愧的摇摇头。
楚敛却走近了,看桌案上有一些诗稿,写着众人的名号,都是稀奇古怪的,大俗大雅。
便回头问楚虞,笑道:“兄长可起了什么雅号?”
“起了,少主瞧这里,西樵夫子。”玉琢拿起一张画,指着上面的印章,笑嘻嘻道。
楚敛正想问他怎么想起取这个名号,楚虞抬头正看见窗外一个人影,惊喜的隔着窗子问道:“亏之,你何时回来的?”
很少有人能让楚虞这般惊喜,楚敛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青衫书生走了过来,温文儒雅的样子,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他笑眯眯的走进来道:“西樵兄,好久不见了,最近家里有点事情,今日才得空出来。”可不是他那好色成性的堂兄,折腾了几天,也没什么结果。
方才又看见楚敛与楚虞意态亲近,想必便是楚家的现任少主了,便有些惊讶问道:“这位就是令弟?”
“嗯,正是舍弟。”楚虞面上淡淡一笑。
“果然是兄弟二人,这身形举止十分相似。”柳蘅笑道,觉得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谈吐举止如出一辙,大凡兄弟两个都有些相似的。
楚敛颔首笑应了,并不是他二人相似,而是当年从剑宗回来的时候,她不知该如何讨得父亲喜欢,便总是学着楚虞的一言一行。
那时的年幼无知,而今已经成了习惯。
“十一,这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柳兄。”
柳蘅微笑着与楚敛打过招呼,冲楚虞笑眯眯说道:“真是好巧,我与令弟在城外的驿站前不久见过。”
楚虞诧异道:“是吗?这么巧。”
楚虞看向她,楚敛也不得不承认,寒暄道:“的确见过,没想到柳公子与我兄长竟也相识,当日真是失敬。”
“西樵倒是常常说起过楚公子。”
“兄长常挂念于心。”楚敛点点头。
辛言站在诗社的展壁处观看,挂着不少这里人的著作,诗词歌赋样样俱全,丹青墨画,纸墨笔砚也是都备好的。
诗社
文翰公子
你一句来我一句,他一句来又一句。
无我不读圣贤书,你且看那书呆子。
“这首可是打油诗?”
“这是诗社社主,文翰兄的手笔,一时游戏之作,大家都赞极好,便挂在这里了。”柳蘅走过来,指着宣纸上的印记道,上面正是张文翰作四个字,其实是极好笑。
“阁下觉得如何?”他当辛言是同来参加诗社的某位才子,很热络的给他介绍这诗社里的内容。
“颇为有趣。”辛言点点赞同道,“这书的确不能读死书。”
“今日的题目是以,哎,等等,可巧来了美人,不如,就以美人为题,不论古往今来,有感而发即可,各位各作诗一首。”出题人突然大声道。
原来不知是哪家小姐自廊外走过,仿若娴花静月,清丽脱俗,身边跟着两个侍女,听见这边人声鼎沸。
看了一眼此间都是俊朗少年,一下羞红了脸,轻轻的“呀”了声,拿着帕子掩了面容,带着两个侍女,脚步匆匆的走了。
“那就请张老兄来提题目吧,不拘什么高低,只作个热闹也好。”
美人为题,后面加一个字,一溜写下来有了十个题目,誊写在雪白色的宣纸上,而后小厮刷了浆糊贴在廊下的展板上。
“十一,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楚敛回头看了一眼辛言,他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左右也不缺这么一时片刻,看上去倒怪有意思的。
“既然如此,试一试也无妨。”
由小厮燃上一柱梦甜香,便开始计时了,众人纷纷不再说话,择了自己要选的题目,提笔苦思冥想起来,有人挥毫泼墨,有人一蹴而就,楚敛则微微歪头,低垂眼帘站在楚虞桌边细看。
楚敛又思忖片刻,提笔择了个美人愁,一柱梦甜香很快燃了三分之二,她也在剑宗跟着师父学习,但这些也只是略有涉猎而已,真的不擅长了。
过了一时,楚虞问她:“十一,你的题目可写好了?”
“嗯,写好了。”
“让我来看看你写的。”楚
5.安逸[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