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马屯村、老烟筒村、郭集村、大张村、火屯村、油坊张村、史桥村、西刘村、邬庄村、苏阁村、梁楼寨村、梁口村、界牌村、陈庄村、小李庄村等38个村，126个自然村。其中，离乡最近的是杨湖村，那就是集市所在的地方，而最远的却是小李庄。
董山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记着。董圈子说，你看，咱现在经过的这个是史桥村，村里全都是姓史的。黄尿壶憋不住嘴，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插口说：是的，是的，我与这个村里的人打过交道，见面不是“老实”，就是“小事”，一会儿看不见谁了，问去哪里了，不是说“去哪了”而是说“又落下屎了”，众人听了，不觉哈哈大笑。
董山问道：“那最远的小李庄呢？”董圈子说：“小李庄可是最远的一个村，但你还别说，这次咱们挖河的地方距离小李庄可近，小李庄与咱村除掉出乡镇集市有一段重合的路，其余的地方，与咱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差不多横拉着咱乡三分之二的距离呢！”董山嘴角露出一丝窃笑，哦地应了一声！
董圈子见董山似乎对小李庄感兴趣，便又说：“那个村我可是去过，是一个非常有文化的好村子。说是叫小李庄，其实很大。”
董山说：“哪个村子没有文化呢？都是祖上的祖上留下来的，它难道还比老烟筒村历史长？”
董圈子说：“那可不一样，人家小李庄可有很多名胜古迹呢！我记得是十几年前去的，那时候，人家都说是‘五彩小李庄，这是因为去过小李庄的都赞誉小李庄有五种颜色：红、蓝、黄、绿、青。红色有两方面含义：一是八路军在小李庄打过伏击战，指挥所旧址，那时候我去都还完整保留。二是村口有条沟，山沟红叶连篇。蓝是指小李庄清澈透明的蓝天，空气清新。黄，是因为小李庄村后有个黄土土坡，咱这没有山，有个土坡人们便以为是山了，他们村里都说是后山，山上种植的连翘，春天开花的时候一片金黄。绿指的是小李庄后山上，漫山遍野的绿树，到了夏季格外翠绿。青指的是古村落的青石路，经过时间的洗礼，已被村民们踩的锃亮发光，闪耀着古香古色的历史积淀。在车上俯望村落，远山如渗到画纸深处的墨渍，几笔淡淡的勾勒，不经意间就将山与天融为一体。远方绿色的青山，把一坡坡山地勾勒得柔美多情。”
黄尿壶插口说：“圈子，你一个赶马车的，也没有上过啥学，听你说起来挺美乎啊！”
董圈子说：“有文化和识字多少不是一回事，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虽然文化少，但行路多，犹如读了万卷书。”
黄尿壶撇撇嘴说：“夸你能下蛋你还日地球了。”董圈子便不理会他，接着讲下去，说：“我去小李庄那天，村庄里不时传出几声悠长的鸡鸣和几声狗吠。柴火的青烟，从老房子里飘出来，漫过绿色，融化进后山。这时候，后山的墨渍，显得淡化起来，这宁静是山村独有的特色。而感受这种际遇，是一种对心灵净化的那份细腻，犹如走出尘世喧嚣，走出红尘浮躁，走出内心焦灼，让人心净如洗。整个村落连绵起伏，悠然古韵，好像是一副历史画卷，透着烟火的气息。融进高挂的红灯，残破的春联。从踏进的那一刻起，我便沉浸于其中，在古老的时光里，一梦千年。”
董圈子吐沫星子乱飞，讲得津津有味，一直沉默的韩飞全不觉笑起来，说：“圈子，你行啊！还一梦千年，你能活几十岁？竟能说出这么骚包的话，没有看出来啊，还以为你只会骚包几个黄段子，没有想到骚包起村子来，也一套一套的。”
王枰说：“飞全哥，你说错了，他不是一套一套的，套马车只有一套，没有一套一套，他应该是一圈一圈的，他是董圈子。”
韩飞全拍了拍王枰的脑门：“董圈子也就一圈，也没有一圈一圈啊？你小鸡鸡都还没有出窝的娃娃，挺会钻牛角尖啊！”
董圈子不理会他们打岔，接着说：小李庄村口，有座高大的三进式石牌楼。足有十余米高，最上层灰瓦翘檐，呈歇山顶结构，下面由七个明清花纹支座砥柱。二层低有米许，分出左中右结构，两侧各有三米稍探出灰瓦青檐翘起，中间为正门之额，饰有明清花纹，两侧方柱一通到底，前额正中嵌刻着梅花篆书‘小李庄二字，后面嵌刻“钟灵毓秀”四字。真个是入石三分，银划铁钩，十分有力。两幅雕刻的对联分外醒目，上书：“古道人心从来万井同根脉；宏图世业长有青山作画屏”。两侧第三层最上雕刻有清代回字纹，额上分别雕有古篆“风调”和“雨顺”。边柱到底，下有四座支基与四面石鼓，将个小村衬托的英姿勃勃。既体现了村落传统建筑和民俗文化精髓，亦表达了村民期望国泰民安、鸿图大展的良好心愿。从石牌楼继续前行，需要通过一座拱形的石头建筑。从造型上看，既像一座石桥，又像一个关口，当地人叫他“石镐儿”（方言）。村里还有一个二层石屋，上下各有三个棱花窗户，从中间接缝中看出，这建筑绝非一次盖成，而是经过多年代陆续接盖的，原来是一个大老板家的房子，估计那老板也被枪毙了，现在不知道那房子咋样了。
董圈子一路讲他的人生见闻，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待到黄昏，便到了工地。董圈子随意喂了一下马，自己站着啃了个馒头，扬鞭又奔回去接下一批人去了，留下董黑子、董山、黄尿壶和韩飞全等人在工地。韩飞全、黄尿壶等人见董圈子走了，想起来要开始的慢慢苦工，便骂董山狗日的瞎逞强，如果不是第一个抢先要来，按着村里的习惯，这个动员工作还是会再沉默两三天的。村里一贯有个习惯，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不得好处也就算了，要是有人先冒头，得了好处，以后保准会成为众人数落的对象。边骂着董山，边忙着扯被子搭帐篷去了，董黑子则去找乡里总统筹的人，以便给他们分派具体的工作手段。董山一声不吭，摸了摸怀里的西瓜刀还在，便迫不及待地说：“你们先搭，我去撒个尿。”
黄尿壶说：“你撒尿不能在这？都是男人，没人看你那小鸡鸡。”
韩飞全取笑说：“肯定是小得见不得人，要藏一些的。”众人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们的笑声中，董山向一片枯萎的芦苇丛跑去。到了芦苇丛，左右看看，发现黄尿壶他们已看不见他，便哈着腰，围绕芦苇丛绕了下，突然上了大路，向远处跑去。
董山去后，黄尿壶他们便聊起董山去集市捡媳妇的事来，一边骂那傻田翠，啥混账主意都能想得出，想儿媳妇想迷糊了，一边又可怜董山被打得可怜，且还不知被谁打的，真是一笔糊涂账。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把帐篷搭好了，也铺好了被子。黄尿壶一向与董山好，顺带把董山的被子也铺了，等铺好了被褥，以为董山应该已经回到了这边，在帐篷外了，便说：“董山，你鸟蛋看看，被子帮你铺了，这个月的野味就靠你了。”
他指望董山会说些感激的话，却叫了几声也没人应，不觉自言自语说，“这娃是拉大炮啊，竟然这么久，真是吃得少，拉得多的好娃啊！造肥。”又抬头拿眼睛去寻董山，可一点影子也没有。过了很久，众人却一直没见董山回来，不觉着急起来。韩飞全号召大家去看看，众人便去了那芦苇丛，找了几圈，也不见人影。“狗日的不会偷偷追董圈子的马车，逃回去了吧？”黄尿壶说。“别看那娃不吭声，心里可憋着骚呢！我看八成是这样，咱这平原又没狼，肯定不会被狼姑娘叼走糟蹋了。这么小的芦苇丛，如果不是自己偷偷跑，别人也决计拖不走他，随便喊一声我们都听得见。”韩飞全说。
众人认定董山又跑去追董圈子了，都骂他娘的是逃兵，又骂他虚伪，来时装最积极的，现在第一个成了熊包，便支起锅开始烧水煮饭，不再理会董山哪里去了，等着董黑子回来统筹给他们分工。因为，往年看，挖河这种工，常有村民不愿意干，逃跑一贯是常事，大家也并没有放到心上。
董山上了大路，寻人问了小李庄的方向，从兜里摸出个鸡蛋吃了，大踏步向小李庄的方向走去。董山回忆着与李凤娟的相遇相识，心里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团，等着他去破解，便加快了脚步。
不觉，天已全黑了，突然，天上竟然开始悄悄地落雪了。第一片雪花落在脸上时，董山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他想不到这是落雪，以为是自己想着伤心的事落下的泪珠呢，拿手摸了，才知道是雪。北方，落雪的天气并不怎样冷，甚至有一种微微的暖意。雪花一直在静悄悄地降落，大地很快就被埋盖在白绒绒的积雪下面。董山步行走了整整一个晚上，雪也下了一夜，待早晨的时候，便到了小李庄村口，远远地看到了董圈子口里说的那个“石镐儿”，董山确认，那就是小李庄了，不觉一阵窃喜。
此时，雪停天晴，苍白的太阳从东方升起，从云缝中斜射出光芒，大地一片白光刺眼。远处的地平线上，董山看到了那覆盖着白雪的山坡，心想，那就是董圈子说的后山吧，很平缓，模糊地显出了许多柔和美妙的曲线。
雪景是那样压严，那种单纯的、无边无际、模模糊糊的白色，却压不住董山内心的波澜壮阔。
董山又摸摸怀里的西瓜刀，抬腿走向“石镐儿”。
第14章 磨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