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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碗不醉的酒[2/2页]

村姑与胆小鬼 那书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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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还悄悄告诉我,以后这些都是好物件!好在现在人都务实了,说两句风凉话也死不了人。何况,俺村离乡里远。李田村长是个开明的人,抓那些工作,造势比动真章子大,往往雷声大雨点小,闹不出什情况的。”
      董山说:“那你娘懂那些是老物件,可是有文化的人。我村也有一个人,不识字,但也很有文化,就是他讲给我听的。”
      李三娃说:“不识字叫什么有文化?我娘可识字,还会写毛笔字呢!平常,也教我们兄弟背诗写字,写字是我不喜欢的,我喜欢练武术,可我爹又不同意,说有那力气,还不如多帮他拉大锤。”说起他娘,李三娃眼睛里放光,明显有些骄傲,提起他爹,却有点呼呼哈哈的。李三娃拉着董山继续看那石牌楼,说“你看中间正门之额,饰有明清花纹,虽然被砸了,但仍然清晰可见,两侧方柱一通到底,前额正中原来嵌刻着梅花篆‘小李庄三字,后面嵌刻着梅花篆字“钟灵毓秀”四字,很是好看。”
      董山顺着李三娃的手指看去,不无失望地说:“怎么和说的不一样?”
      李三娃说:“原来那字,不记得哪一天的一夜之间,突然没有了,也不知道被谁挖走了,还是被砸烂了,村里谁也说不清。现在是李田村长找人写的标语。
      董山说:“红红的字,写的时候用漆一定太多了,每个字都像裂开的伤口流血一样,很多流痕,真难看。”
      李三娃说:“可不是像,那就是用血写的,村里杀猪时,拿猪血写的,写那时候是红色的,现在都泛着黑呢!”
      两个人边走边聊,又听到有人喊叫李三娃吃饭的声音,李三娃便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进村的,原本一进村是要先经过这牌楼的,然后才经过石镐儿。今天不与你扯了,等得空了,我带你好好逛逛,我村可大有故事。”说完,便拉着董山快速向家里走去,边走边大声应着,“早听到了,又没有死,你们还叫什么叫?”
      李三娃家在后山的高坡上,四面不挨人家。还没有到李三娃家门口,便听到李三娃家一阵汪汪汪的狗叫声,却又吼叽叽地不吭声了,似乎被人踢了一脚闭嘴了,滚开了的样子。
      李三娃一进门,迎面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那男人背后是一条刚被踢了的小灰狗,正是董山见到的那条,见到董山进门,又要叫着扑上来,那人就又一脚踢去,那狗就吼叽叽地又跑开了。
      那人见李三娃回来,劈脸就骂:“你个鳖孙,出去恁久?又日弄什么去了?”董山只见那男人结实模样就像是用生铁铸成的一般,宽大的肩膀,上披着一件带补丁的破蓝布夹袄,土布对襟敞着口子,露出毛茸茸红铜似的胸膛,饱经风霜的黑瘦四方脸满是青丛丛的胡茬子。
      那人此时也突然注意到李三娃后面带个年轻人,不像本地人,便停住骂声,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由生气转成了微笑,刚才还骂人的阔嘴巴,现在咧巴着,哈出一股白气。那人用他那忠厚亲热的眼光打量了董山一下,伸出铁钳似的大手,要与董山握。
      董山赶紧伸出一只手,与他握了,只觉得一阵痛,似被铁钳子夹了一样。
      李三娃赶紧说:“爹,这个人叫董山,老烟筒村的,来到咱村,我看他冻饿的厉害,让他来家里吃个饭。”
      董山礼貌地叫声:“李大爷好!”
      三娃爹便哈哈大笑说:“应该,应该,年轻人,来了就别客气,赶紧进家吃饭吧!”他把董山往院里一拉,遂松了手,董山赶紧甩甩手,嘴里一阵吸溜。李三娃爹不觉又笑了:“我是打铁的,手硬,没有握痛你吧?”董山说:“不痛,不痛。”又甩了甩手,心里可是觉得老痛老痛的了,但又咋好意思说呢?
      李三娃爹转过身又对着李三娃,照三娃屁股蛋子上就踢了一脚:“你学小义士柴进啊?会拉伙了啊?准备上哪座山啊?”背过身,让董山看不见脸的时候,拿眼又偷偷地狠狠地瞪了三娃几下,似乎在怪李三娃不了解底细就带人进家来。李三娃会意,赶紧解释说:“爹,你给点面子好不好?别当着朋友的面儿踹我屁股。这个人我认识的,不是谁我都带家里来,他是救过凤娟姐。加上刚才的比试,我们俩打过两架,现在我俩是不打不相识,成了铁哥们、好朋友了。”李三娃爹说:“那好,那好,朋友多了路好走。”说着便把董山往屋里让。
      李三娃家的房子很旧了,碎砖墙,草顶泥地,倒是不仄逼,也很干净。家不大,一共三间房,正中是堂屋,堂屋里没有桌子,放了一具石磨,一个女人带着李四娃正围着石磨坐着,石磨上,一篮子窝窝头,一盆混炒的杂菜,滋滋地冒着热气。一进屋,董山立即感觉到一股热气,很是暖和。
      董山却又好奇地悄声问李三娃:“你叫三娃,你弟叫四娃,加上你爹娘,你家那么多人,就这几间房子?”
      李三娃说:“你还想住我家不成?倒关注起我家房子多少了。我家两处宅子,还有一个地方,是我爹打铁的地方,我大哥、二哥早各自离家了,我和弟弟住那边。”
      这时,那女人看到李三娃带着个人,站了起来说:“老三,这个是谁?不给娘介绍一下?”
      李三娃赶紧介绍了。那女人伸手握了董山的手说:“我倒听三娃子讲凤娟被一个男人救的,就是你吧?”
      董山赶紧说:“婶子好!”
      李三娃娘穿着厚厚的蓝棉袄,蒙着头巾,穿着黑色的棉裤,虽然洗得发白,倒也没有多少补丁,一脸有文化的样子,与李三娃爹坐在一起,很不般配。董山听李三娃娘口音,虽然说的是当地话,但口音里夹着一种他没有听过的语音味道来,觉得李三娃娘似乎不是北方人,便低头琢磨。
      李四娃坐在他娘旁边,拿眼瞪了董山一眼,似乎想扑过来出气,显然被董山摔了的怨气还没有消。
      “不打不相识,能被打也是缘分,你可别心里有怨恨。”李三娃娘一边给大家分窝窝头,一边点拨李四娃,又让饭。
      李四娃瞪着的眼睛这才从董山身上转开,低头就着炒菜,狼吞虎咽一般地吃起来。
      董山也真是饿了,并不作假,接了窝窝头,大口大口地吃着。
      大家也都低头吃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三娃想打破沉默,就说:“我家还有几瓶酒,我去拿来大家喝几杯。”
      董山赶紧说:“不能喝,不能喝,等下我还得去李凤娟家办事,喝醉了耽搁事。”
      三娃娘向三娃爹使了个眼色。李三娃爹一愣,一时没有会意。李三娃娘失望地哎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早听说有个人路上救了凤娟,可一直不知道怎么救的,村里女人们一起说话,也没有人说出个所以然来。最近,凤娟也没有出过门,他爹也唉声叹气的,不知道啥缘故。哎!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李三娃爹这一听突然会意了,李三娃娘想拿酒让董山晕乎了,好探探详情,便站起来说:“我去拿酒,家里有客,不喝几杯像什么样子。”在卧室里翻腾了一阵子,便从卧室里走出来,提了一个老陶罐来,不待董山再拒绝,打开盖子,一阵酒香扑来。因为有酒上桌,这简陋的石磨餐,瞬间显得情谊更浓了。
      李三娃爹让李四娃去厨房拿了四个破瓷碗,把酒各倒上三分之一的量,其中,放在自己面前的碗里,趁三娃娘不注意,硬是多倒了一些,哈哈笑着说:“今天咱也喝几口,好久没有喝酒了。”三娃娘拿眼瞪了三娃爹一眼,说:“三娃子今天遇到新朋友,三娃子陪着喝就行了,你我还凑热闹?”三娃爹说:“得凑,一直没有好理由喝酒。”三娃娘便噗嗤笑了说:“你怕是惦记我这坛酒好多日子了吧?巴不得独自就想饮了。”
      三娃爹把酒推给董山,说:“小子,有缘,喝几杯吧!”
      董山犹豫着,好意难却,可他又没有喝过酒,只听人说,喝了酒会昏睡头痛,一醉就得睡一天,心里好生犯难,自己算计月余,就逮着这个机会,雪夜奔赴小李庄,先是寻仇,现在看,仇也没有那么苦大仇深,但还有要事,就找李凤娟啊,要是在这儿醉一天,岂不是误了大事?
      董山正自犯难,三娃娘说:“孩子,你是怕喝醉吧?今天婶子就给你讲讲酒,我这酒可是喝不醉的。”
      李三娃说:“董山,我娘是广西来的,祖上酿酒,她可是酒中的大行家。”
      董山好奇地看了李三娃娘一眼,将信将疑,却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三娃娘果然不是本地人。
      三娃娘不待董山答话,便说:“玉带春、梨花白、蓝家酒、碧霞酒、莲须白、河清、双夹、西施红、状元红等,你婶子我可都喝过,在酒上,婶子可是见过世面的。今天我请你喝的这种,可是我在娘家时学习酿制的斛神酒,这是用南方的仙草——铁皮石斛精华配制药方,同时,又在贵州茅台镇取了好酒做引子,综合酿制的,你只管喝,喝少了不醉,喝多了也不会久醉,可以自醒,自解。”
      董山哪里懂酒,更没有听说过还能自醒、自解的酒,想到三娃娘说“是喝少了不醉,喝多了也不会久醉的酒”,便想,自己这么一个落魄的人,与他家也无大怨大仇,她断然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便放下了戒心,端起酒碗说:“谢谢婶子大爷,萍水相逢,你们如此待我,我心里真是暖暖的,敬你们!”董山端起碗,先是轻轻啜一小口,不甜,也不辣,简单清淡,却又有类似纵深感的东西,味道十分微妙,便闭目让酒味沁入全身,觉香甜绝美,其味深长,说道:“这酒真好喝。”便又端起碗来,大喝了一口,瞬间感觉像一条热线似的直通到肚里,哈地一声长叹,人间无数的欢乐与辛酸都包含在内。
      于是,四个人就着窝窝头,吃着一盆乱炒菜,边喝边说话。几口酒倒进肚子里以后,他们的脸就都给烧红了,四只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放着迷迷离离的光。同时,他们的脑袋晕了,话儿稠了,一向少说的董山,也跟着三娃一家东西南北地乱扯起来,不由自主地就讲起救李凤娟的过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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