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青山强整乌纱。
归雁横秋,
倦客思家。
翠袖殷勤,
金杯错落,
玉手琵琶。
人老去西风白发,
蝶愁来明日黄花。
回首天涯,
一抹斜阳,
数点寒鸦。
这一日,董山恰好读了一首词,翻了字典,反复揣摩,知那表示思家之情。
一时间,他的思家之情亦溢于言表。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已经逃出来四个多月了。这期间,他连春节都在这个乱糟糟的货场里过去了。李凤娟现在怎么样了呢?十月怀胎,大概快到了要生产的时候了吧!他决定,要赶紧做回家的打算,他想看到孩子出生,尽管那不是他的孩子,但他既然娶了李凤娟,就要把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可现在,家里怎么样呢?董黑子是不是还会揪着他非要往死里整呢?他不知道,但却感受到了一些春天的气息。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农民到城市里来打工,似乎政策越来越给人解开绳索了,空气中都透露着一种自由的气息。
他私下也与李主任攀谈过,李主任说现在一些地方的农村已经分了田地到各家各户,大锅饭开始打破了,人人都可以操持自己的事情,而没有那么多约束了。
他不知道老烟筒村是不是也这样,这种挂念就尤其迫切。
经历四个多月的光景,董山好像换了一副模样。他变得又黑又粗糙,浓密的黑发像毡片一样散乱地贴在额头。由于活苦重,饭量骤然间增大,身体看起来明显地壮了许多。两只手被石头和铁棍磨得生硬;右手背有点伤,贴着一块又黑又脏的胶布。目光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亮,像不起波浪的水潭一般沉静;上唇上的那一撇髭须似乎也更明显了。从那松散的腿胯可以看出,他已经成为地道的揽工汉了,和别的工匠混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差别。
四个多月来,董山得空就去张叔家走动,也知道那妇人原来是张叔私奔过来的,想起自己与李凤娟的遭遇,不自觉地感到亲切,也就叫那妇人为婶子。
听到这样的称呼,那妇人似乎很高兴。
货场的李主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领婶子的情。董山有时私下觉得,那李主任对婶子似乎是有点意思的。但婶子显然心思都在张叔那里,对李主任倒是不冷不淡,保持平常人应该有的距离。
婶子颇有些文化,董山有读不懂的文字,向她请教不少。
大概是婶子对董山特别器重的缘故,李主任对他比一般工匠都要尊重一些,还让他们领工的亲戚不要给他安排最重的活。这使董山对李主任产生了某种爱戴之情。
一般说来,主家对自己雇用的工匠不会有什么温情——我掏钱,你干活,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要想办法让干活的人把力气都出尽!
既然主家对自己这么好,董山就不愿意白白领受人家这份情意。他反而主动去干最重的活,甚至还表现出了一种主人公的态度来。除过份内的事,他还帮助这家人干另外一些活。比如有时捎着担一两回水,扫扫院子。所以这一切,换来了李主任对他更多的关照。
有时候,在大灶上吃完饭后,李主任总设法把他留在家里,单独给他吃一点好饭食。有时候李主任没有人陪着品酒,就拉董山过去,一起喝两口烧酒。董山在这期间强烈地认识到,只要自己诚心待人,别人也才可能对自己以诚相待。体会如此重大的人生经验,对一个刚入城市的青年来说,也许要比赚许多钱更为重要。
这一天晚上,天黑得很,董山实在睡不着。便起来,带着黑狗,在周边散步。
货场旁边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里铺了石子路,董山特别爱在那石子路上走。今天,他习惯性地带着黑狗,往那边走去。突然黑狗发出一种呜呜声,董山赶紧摸了摸黑狗的头,示意它不要叫。他顺着黑狗警觉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似乎在扛什么。
董山便一下子被抓贼的快感袭住了全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个身穿黑衣的人,扛着—根好几米长的木头,正从货场那边走来。董山知道,货场上午刚进来了一批东北松木。
那人被那木头压弯了腰,但走得很快,几次差点滑倒。他把木头扔到了小树林的深处,又转身向货运场走去。
董山不吭声,抱着黑狗,悄悄地蹲着。
过了一会儿,那人果然又从货场扛着一根木头过来了,扔进小树林,又走去。
这次,董山一见他远去了,就去树林深处里看。那里已经藏了五六根—般长短、质量上等的木头了。董山又立即躲回到林子里。当那人又扛了—根木头走过来时,董山突然从林子里向他迎面跑去,将他截住了,并高喊:“放下木头!”
那人没有放下木头,却用双手更紧地抱住它。
“放下木头,贼!”
那人的身体就索索直抖,不一会儿,木头从他肩上滑落下来。
董山就大声地向四周喊叫起来:“捉贼呀——”
黑狗更是呼地一下,扑了上去,掐着那个人的裤腿不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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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回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