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说来就来,李冬银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脑子里都是雨滴落在铁皮上的声音,这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砰砰作响,他头疼欲裂。
自父亲被执行死刑后,这两年里,他和奶奶就搬到了这个铁皮房。
银杏村的村民专门给挑了个地方,银杏山半山腰上,山脚下是一长条一长条的耕地,山顶上是埋死人的坟地。
刚搬来住的时候,他每天都睡不着,铁皮房不隔音,莫说晚上夜里了,就是白天大山里都会有可怕的声音,后来李冬银才明白,那可怕的声音叫做被遗弃的寂静。
“奶?”小小少年稚嫩的嗓音多了点儿沙哑,显得有些糯,他开始变声了。
铁皮房里他喊奶奶的声音很是清晰,但是没有回应,李冬银想出门找找奶奶。
李冬银伸出脚来在床下划拉,低头一看,鞋子不在。
他想起来了,他昨天下山打水来着,他特意挑了离村民居住地远的水坝边上,到地方后,他尿急,丢下水桶去解决后,回来看到几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拿他的水瓢在挖泥巴。
他不敢吭声,只是沉默固执地去夺水瓢,尽管他不说话,还是被孩子们喊:“杀人了,李冬银的爹杀人了!”
“杀个屁,他爹都吃枪子儿了……”
“李冬银要杀人啦!”
“哈哈哈哈哈……李冬银要吃枪子儿喽!”
于是李冬银为了夺他家唯一的水瓢,被几个孩子推进了水坝闸口外的河里……
李冬银伸手捂着胸口,没有昨天在水里窒息的感觉了,只觉得喉咙烧得慌,他费力咽了咽口水,随后两手撑在床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从铁皮缝隙飘进来的雨水。
发着呆的李冬银,黑漆漆的眼珠子没有聚焦,恰到好处的双眼皮下,眼尾微微上扬,有那么点儿无辜的纯和古灵的精怪。他嘴唇不算特别薄,此时无意识的微微努着,可以清晰地看见唇下的唇窝,孩子模样生的真好。
与此同时,李冬银的奶奶杨书兰坐在村长家的竹凳子上,也发着呆。
“杨婶,就这么地吧,咱能不为娃着想么?他窝在山腰上能一辈子么?你还是老思想,你想到给娃儿吃饱就中?那现在可不能这么想,电视都说要给娃儿身心上地健康……”
李村长嘴皮子都磨破了,杨书兰才终于开了口:“那你说,我带着他出去咋活?”
“咋个不是活嘛?外头捡张纸都能卖钱,存到钱叫娃儿学一门手艺,日子红红火火,外头哪个晓得他爹是李国槐?”李村长叩了叩烟杆子,悄悄拿眼睛看杨书兰。
杨书兰佝偻着身子,缩在竹凳子上,两胳膊抱着身子,一双手不停地搓脚踝,她在思考。她不是瘦骨如柴的老人,相反,常年劳作的运动使得她看上去挺壮实,就是肩背很厚,很典型的务农人。
李村长收回眼睛,起身朝隔壁屋里去,不大会儿就回来了,站在杨书兰面前,居高临下递去一个报纸团。
杨书兰抬头,坐直身子来接过,里面是钱,零零散散加起来二百块。
杨书兰冒雨出了村长家,头上戴着斗笠,身子淋了些雨,这么上山肯定不行,她不能生病。
想到孙子昨天在河里泡了一个小时,她朝弟弟家疾步而去。
她弟弟杨鼎山年轻的时候跟人干仗,腿瘸了,和银杏村所有人不一样的是,他既有残疾保障金又有贫困人员低保金。
杨鼎山单身了一辈子,这可不稀奇,贫困山区里,四肢健全娶不到媳妇儿的大有人在,何况他一个瘸子。他平时就上山挖挖药草,换点儿小钱存着,以前当老婆本,现在都贴给他姐和他外甥孙子李冬银了。
拐个角,杨鼎山的家就到了,黢黑的木门紧锁,显然主人不在家里。
杨书兰挤进屋檐下,身后的墙是用土混合稻草砌成的,银杏村的房屋大多数都是这样建的,她孙儿还小的时候老喜欢揪土墙冒出来的稻草,挨了她不少屁股板。
看着眼前的道场,杨书兰捏了捏怀里揣着的报纸团,她动了带孙子离村的心思,尤其在昨天他孙儿被几个皮猴子推进河里重感冒之后。
两百块太少了,她儿子从前每回寄钱都不低于五百,但是她知道这二百块钱干净。
她儿子李国槐年轻的时候在村里干木活,孙儿李冬银4岁的时候,李国槐出山去大城市打工,开始的两年都没寄钱回来,直到孙儿6岁要读书了,家里给了不少压力,李国槐才寄钱回来。
但是寄回来的第一笔钱,被李冬银的母亲梅苹带走了,连人带钱一起消失在银杏村。
所以最后她儿子为了钱,短短三年勒索劫杀九名无辜受害者,其中一名是情杀,受害者是同村的一名已婚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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