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老烟筒村传出了几件大事:
一是村长董天英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在一个晚上,被县城来的一群学生娃娃带走了。
二是董山因为与婊子厮混,且又把婊子带回家做了媳妇儿,被村里主持村务的董黑子扣押了起来了,日日安排人看管着,关在了村部。
三是那婊子原本也要被董黑子给扣押起来的,但派出去的人被村里的妇联主任韩颖赶回去了,不爱出风头的她竟然罕见地跑到田翠家,说风言风语因她而起,她是被人算计了,要弄清楚情况,即便要整治这个婊子,也得她来教育。因则村里姓韩的都支持她,韩姓宗系是老烟筒村的第二大力量,董姓宗系虽然是老烟筒村第一大宗系,但由于董黑子与董村长窝里斗了很多年,因此,分了两派力量,所以主持村务的董黑子惹不起也暂时不想惹韩姓的,只能退让三分,要求韩颖找了几个妇女把那婊子看管在田翠家。
这几件大事发生后,才几天的工夫,董黑子在老烟筒村的势力就如日中天,他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再加上他们族系的人都拥护着他,一时间成了村里的霸,没有人敢惹。
农村人一般不惹事,只要祸水不在自己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扫门前雪。
因此,这一局面暂时成了老烟筒村的现状。
自然也有一些人看董黑子不顺眼的,但终究是敢怒不敢言。
田翠以往遇到困难,是要找董村长帮忙的,现在,董村长自己也落难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且家里天天有人守着,说是仅看管着李凤娟,实在连她的自由也限制了,因为,她一举一动,都有人到董黑子那里打小报告。
董松陵连路也走不了,虽然能站起来挪几步,比起先前好了很多,但速度比不上蜗牛,自然也翻腾不了什么浪花。
董黑子眼看掌控了村里的局面,把董山媳妇儿弄到手的想法儿却又往后放了放,他有长远打算,女人还在其次,掌控这个村才是对他最重要的,因此也不急在一时。
董黑子现在想的是,先如何把董山玩婊子、搞私货、逃工等几项事情做实了。然后,再派人弄到乡里,最好能判上几年牢房,他就有得时间慢慢实现他的小目标了。
董山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到村部几天了。
这一天,夜幕降临后,麻雀儿乱叫起来,有一种万众一心的味道。没过多久所有的麻雀儿忽然又一声不吭了,好像叫和不叫都由不得自己。
董海新、董金海、董如山,他们三个连晚饭都没吃,呆坐在村部值班室的煤油灯旁,负责看管董山,没人说一句话。
老烟筒村的村部是两座平行相对的平房,一间大,一间小,房子很有特色,完全是用石头砌成的。
窗台以下,墙的厚度约有八十公分,上面稍薄一些。据说是抗日战争时期,小鬼子作为弹药库用过的,是为了防止炸弹的冲击才有意把房子修得这么坚固的。
小鬼子跑了,弹药库废弃以后,本来可以将房子拆除,但拆下来又有多大的意义呢?所以至今留着,以前,常有放牛的小孩在里面避雨和打盹。门窗早就不见影了,后来村里拿来做了村部,又修缮了一番。
董海新、董金海、董如山他们值班的那间是大点的房子,里面有办公桌椅,还有休息用的板床和被子,装了木格子窗户。
董山被关在看管人对面的另一间屋子里,是小的那一间,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块硬床板,原来里面还放着桌子和椅子,以及供值班人员休息的床的,现在,因为要关董山,桌子和椅子被收起来了,床上的被子也被拿走了。这间房子的窗子,却是用钢筋儿焊接的,本来也是拿来关一些不老实的村民的。
董山躺在床上看见屋顶的石块,坐在床上看见脚头的石块,从床上下来就会把前额撞在石块上。
透过铁窗子看对面,便能看到看管他的人。
董山隔着窗户能观察到他们,便一个一个观察他们,他相信他们三个人里面至少有两个打算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地睡一觉,不一定愿干守他这差事。
而他自己呢?他如果逃,往哪儿逃?现在是在他自己的村子里,不是在小李庄了。在小李庄,搏杀没有牵挂,而这里是他的村子,是他的家,他总不能逃到小李庄去!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死,一死了之,死了,董黑子就不整他了。
但他若死了,不正好成全了他董黑子?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死,就只能逃,否则,关在这里饿也得饿死。
当他想到逃的时候,他已经跳进董黑子设的第三条计策了。
董黑子的三条妙计:第一条是风言风语,引火董山家里,由他老婆张玉芬借韩颖的嘴,散播谣言,先惹起事儿来;第二条是借兵学生娃,弄走董村长,让田翠儿没有靠山,自己先当上临时老大;第三条,就是让董山逃,他逃了,董黑子才能调动民兵动手。否则,就董山身上那点事,经不起核实,掀不起大风浪,整不死。另外就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也不好调动民兵干私活。
但如果董山逃了,那问题就变性质了,是董山对抗村部审查。
如果对抗村部审查的董山,在逃的路上不小心被打死了,打伤了,打残了,那就只能怪他自己逃跑导致的,怨不得别人。
这几天董山被关进来,董黑子要求,村里其他人不能靠近,放牛的不许走近,割草的不许走近,就连飞鸟——要是能挡得住的话——也不许走近。
董山吃的,董黑子也要求了,伙食是一天两个窝窝头,上午一个,下午一个。饮水,规定不许随要随给,一天只给一次,只给生水,严禁开水。
水的分量也有限制,一个小的搪瓷缸子,每天只许给一缸子。
这几天,董山已吃得肚子发硬,拉屎也拉不出来,也幸亏拉屎拉不出来,否则那小屋子都快成茅房了。
更让他难受的是,董黑子每晚都过来审问他,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不厌其烦地问,似乎不承认就永无休止。
突然门外脚步声响起,董山不用思考便知道,又是董黑子来了。
董黑心说:爹,你来了。
董黑子说:叫队长。
董黑心便只得与董如山,董金海两个人一齐叫:队长您来了?
董黑子说:来了,接着审。
董如山和董金海两个人过去,把董山拉了过来。
董山默默地低着头,也不抬眼看董黑子。
董黑子问道:“董山,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知,知道。”董山抬头看了董黑子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一副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知道就好,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我,我交。”
所有人不由交换一下目光,随之又一齐盯着董山。
董山直直腰,把手使劲从棉袄领口处往下伸,掏出一只小布包
第30章 云在涌[1/2页]